延宕15年的空污總量管制計畫，最終仍充滿妥協，經濟部荒謬地要求3年內空污零減量，但總算以環保署的3年內減量5％定案。
然而減量5％的目標是否太容易達成？人民對政府的要求，是希望最終能以零排放為目標。
文／謝明媛
攝影／鄧鎮銘
台灣空氣污染嚴重，連首善之都台北市的天空也經常灰濛濛。根據2014年世界衛生組織空污PM10指標的排名顯示，台灣在全球90個國家中位居第60名，在亞洲地區排名墊底，居然還輸給馬來西亞、泰國、韓國、俄羅斯、印尼和菲律賓，這樣的排名，台灣至今未曾改善。環保人士認為，政府神經大條，態度不積極是主因。
政府面對空氣品質日益惡化，一直處於被動狀態，去年總算因應高漲的民怨，提出《高屏空污總量管制計畫》，但台灣空污防治法早已施行40年，成效極差，在法治的施行上，給人漫不經心的感覺，顯得輕重緩急拿捏不當。
高屏空污總量管制是遲來的正義
去年6月，環保署公告《高屏空污總量管制計畫》，這是國內第1個空污總量管制計畫，對長期承受污染的高雄民眾來說，無疑是遲來的正義。
實施總量管制後，空污不會無止境地日益嚴重而無法可管，產業會因管制的整治條例，而更有意願地施行空污減量措施，工廠的空污處理設備也會因而升級。這對整體經濟及環保而言，都是一個新的里程碑。
但這部空污總量管制計畫，可說是在輾轉曲折的過程中定案。早於1999年修訂的《空氣污染防治法》即授予推動空污總量的法源，但經濟部以擔心影響當地工業成長為由，一再阻擋推動，一直延宕至今，總算經濟部在前年突然表示「不反對」推動高屏總量管制。
而總量管制法案訂定又充滿妥協，環保署原先公告的版本是以業者過去7年最大排放量的1年，作為污染總量的基準值，還規定空污總量管制實施後3年內，空污不必減量。
果不其然，草案公告後，環保團體立刻砲聲隆隆，環保署才轉而向經濟部提案，要求改成3年內減量5％，但經濟部工業局又以「對業者影響過大」為由，遲不讓步，最後是馬英九總統支持環保署版本，才終於塵埃落定。這其中可以看見經濟部迴護企業的私心，及工業污染造成空氣惡化對民眾健康戕害的漠視。
但即便如此，整部《高屏空污總量管制計畫》的空污減量目標還是太保守，「3年只減5％，足夠嗎？」環保團體質疑。
環境品質基金會董事長謝英士表示，應從生產流程的污染排放去檢討；如何讓業者更努力改善生產流程，從根部改革做起，才能徹底還台灣一片乾淨的天空。政府以罰款抵制污染的方式，對整體污染改善幫助不大。
台南大學生態科學與技術系教授鄭先祐指出，減量5％的目標是否太容易達成？政府應以零排放為目標，嚴格要求污染業者提高污染控制技術，才能確實達到空污減量、淨化空氣目的。
總量管制空轉40年 法打到企業 政府就縮手
台灣其實很早就有空氣污染防治法，早在40年前，1970年代左右，即已頒布施行，這些年一直不斷在修正中。然而，總量管制卻是遲至1999年才納入，如今實施了16年，卻是聊備一格，空有法律，政府實質上從未對地方進行過總量管制，一直到去年，才開始準備嘗試。
為什麼拖這麼久才做？謝英士說，因為只要一提到總量，就知道一定是火力發電廠的排放量最大；而且提到總量，就會牽涉到責任問題。再者，若要講總量管制，便會有源頭的盤查問題，否則怎會知道總量有多少呢？這會讓政府一直迴護的最大污染源──工業及電力污染，圖窮匕見。這是政府延宕40年，一直不敢面對總量管制的根本原因。
總量管制包含了原生性排放源（如工業廠房）和衍生性排放源（如汽機車）的管制。在原生性排放部分，理論上是較易盤查的標的；衍生性排放的異動性則比較高，但誤差值其實影響不大，像機車，全台灣有上千萬輛，如果只是差10萬輛，呈現在數據上的影響差異不大。
所以，總量管制在施行上並沒有太大困難，可是政府卻一拖再拖，拖到空氣品質已連續10年掉到全球後段班，問題愈來愈嚴重，人民健康益形惡化，民怨高漲，現在才準備實施，原因其實並不複雜，就是政府不敢面對問題而已。
重排放源必須負擔較大責任
然而，既然要施行總量管制，就要顧慮公平原則。如果法律過於著重在個別排放源，特別是針對一般比較窮苦的勞動人口（如機車族），這就不甚合理、也不公平；一定要從公平角度去發聲。
也就是說，排放較多者，要減較多的量，也要繳得較多的稅；而排放較少者，則減較少量，稅也應繳得比較少。意思就是，我們每個人都有讓空氣更乾淨的共同責任，但須依排放量的多寡，而負有不同輕重的責任，這樣才符合社會公平正義原則。
所以，所謂的總量管制計劃，不管是訂定多少比例，都一定要分出原生性污染源和衍生性污染源的比例原則，以符合法律公平性。但政府長期以來都認為，一旦如此試用於企業，就會提高成本，進而影響它們在市場上的競爭力。可是它們因此而得到的獲利，並沒有回饋於全民；這其實是現今台灣的問題所在。
謝英士說，也許這些企業會認為，它有繳稅，已經滿足政府所提的要求了；但卻忽略了一點，它沒有把環境成本也估算進去，更不要談這些稅制的公平性了。
為國家永續 政府應強力要求零排放
環保團體呼籲，排放污染較多者，應繳較多稅。圖片來源：台灣健康空氣行動聯盟臉書）
從這個角度看，企業已經大賺營運利得，不但沒有回饋全民，也不必對損及全民的健康負責，這是何其不公不義的社會！所以要不要給業者零排放？答案至為明顯。國家要永續發展，空污問題怎能輕縱？
但是政府總會提出一些警語，像經濟部常掛在嘴邊的「工業區的業者會因此嚷著要出走，那就會影響勞工就業率」，政府經常以此作為要脅，所以政策會一直妥協，空污也一直無法改善，原因就在此。其實台灣一向都在這樣的循環裡因循苟且。
「所以我認為，對企業要求零排放，真的是剛剛好而已。」謝英士語重心長地說。
現在更出現一種現象，因為要進行總量管制，各大廠的排放裁罰標準是多少，政府直到現在才開始盤查。依規定，對原生性污染源的排放標準，是以過去7年最大排放量的１年作為污染總量的基準值，所以許多業者為圖日後標準更寬，現在都拼命排放，希望可以衝高自己的排放額度，以便日後核准的額度比較大。
結果在這段期間，反而可能會有段空污高峰，台灣的空污會更加嚴重。只是，如果大家都是這種心態，作總量管制又有何意義？
再從另一角度分析，一個企業，如果允許它可以污染的額度很大，相對地，台灣天空要消化這些污染的速度就會變慢；也就是要花更長的時間稀釋污染，所以台灣整體提升空氣品質的速度便會下降。
因此，如果政府在這方面的力道不夠，那麼空污的影響也必然會更嚴重，空污戕害國民健康的時間也會更長。
期盼中部及嘉南一併實施總量管制
總的來說，高屏空污總量管制終於在眾多團體及政府努力下，跨出了第一步，一切都是朝向好的方向前進中，期待未來高雄能因此轉型，並且帶動其他地區也朝此目標邁進。
像近月來，台中紫爆頻頻破表，原因就在中部地區的空污，是來自亞洲最大以生煤為燃料的台中火力發電廠、中龍鋼鐵廠，以及分布於潭子、梧棲、大雅等地的工業區廠房。
環境品質文教基金會研究員高思齊就指出，這些工業區的煙囪日以繼夜排放的有毒PM2.5，不管其個別排放源是否超標，總體排放早已超過台灣西半部天空可以負荷的範圍，當然必須要從總量管制。
所以高屏地區實施了總量管制，中部地區需不需要？雲嘉南地區需不需要？相信全國民眾皆曰：「當然需要！」
期盼政府能從顧及全民健康的角度出發，嚴格要求空污品質的全面提升，讓台灣這一片民主的天空，既能維持空氣品質達到國際水準，又能促成國家經濟發展，如此雙軌並進，才是推動空污總量管制的最大意義。
台塑使用的化石燃料造成空氣污染，對民眾健康影響甚鉅。圖為台塑高雄仁武廠。（圖片來源：維基百科）
看下一篇文章
看上一篇文章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