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-01-01

2016年，國際政治發生多起意外，包括川普當選、英國脫歐、菲律賓狂人杜特蒂等，全球保護主義風起雲湧；2017年，歐盟核心國家荷、法、德皆面臨大選，保護主義擁護者、新興右派政黨也來勢洶洶。面對區域結盟及保護主義興起，台灣可能會被邊緣化，該如何自處？

文、攝影／陳昊安

去（2016）年，英國脫歐、川普當選，為國際情勢投下震撼彈。川普當選反映出民眾對政治菁英反感的「反建制派」風潮，對歐洲各國極右政黨是一大鼓舞；而尚未從歐債風波中恢復，又面臨棘手難民問題的歐洲，極右思潮（註）正在蔓延，新興右派政黨來勢洶洶。新的年度裡，荷蘭、法國、德國將陸續舉行大選，右派勢力是否面臨另一波高潮？保護主義是否將橫行全球？

註：極右思潮是指排外、反移民、反對開放社會的保護主義思潮。

淡江大學歐洲研究所教授卓忠宏指出，歐洲民粹主義的發展，從2014年歐洲議會選舉即可看出端倪，疑歐政黨如英國獨立黨（UKIP）、反歐政黨如法國國民陣線（National Front，NF）和希臘金色黎明黨（Chrysi Avgi），合計占1〜2成的歐洲議會席位。自2009到2013年間，歐債問題嚴重，各國經濟狀況不佳，失業率居高不下，人民把怨氣出在政府頭上，而其中一派說法就是：歐盟管太多。

極右思潮成主流　執政黨也向右靠

歐盟大型跨國民調數據顯示，歐盟公民對歐盟的支持度由2007年的53％，到了2015年變成37％，其中對歐盟不信任者達55％，信任者32％，顯示歐盟公民對歐盟的信任程度相對低落，其中支持度最低的包括希臘、法國、西班牙、英國。

因應歐債危機，歐盟要求各國進行撙節（Austerity）政策，福利縮減、縮衣節食的生活，令有薪階級和準備退休的族群相當不滿；開放移民又讓底層人民感到資源被瓜分，加劇工作機會的競爭，甚至造成社會安全的問題，所以從2014年開始，歐洲掀起反移民浪潮，造就整個歐洲極右派的興起。

卓忠宏表示，在移民議題未有妥善的處置，經濟未見起色的狀況下，極右思潮成為主流，一時之間恐怕難以壓制其氣焰。以法國為例，總統大選已是極右的國民陣線與右派共和黨的「右右對決」；德國另類選擇黨（Alternative für Deutschland ，AfD）在去年邦議會選舉時氣勢驚人，如今是國內支持度第三高的政黨。

同時，執政黨也有向右靠攏的傾向，以自身利益為依歸。比方被視為歐洲民主保壘的德國，跟進法國，頒布「禁紗令」－－禁止在公共場所蒙面，配戴頭紗的穆斯林婦女在進入公共場所時可能被阻擋。強調自由開放的歐盟創始會員德國，居然開始限制服飾穿著的個人自由，無疑是受極右思潮影響的例證。

排外、反對開放社會是歐洲極右派的共同主張，對難民、經濟問題夾擊下的歐洲民眾有其吸引力。此表中歐陸各國右派支持率包含對傳統右派與極右派的支持，都占有一定比例。

德大位應可保　國會成新角力場

但新興政黨要一舉拿下總統、總理大位，恐怕並不容易，還要視選前這段期間執政黨的作為，以及各國情勢而定。德國總理梅克爾（Angela Merkel）雖在地方選舉上受挫，但已開始進行政策調整因應大選需要，目前執政的大聯合政府也已指定下一任總統人選史坦邁爾（Frank Walter Steinmeier），台灣研究歐盟的學者仍多看好梅克爾四度連任。

相較之下，法國的變數較多。東華大學副校長暨歐盟中心主任朱景鵬指出，法國去年經歷多次恐怖攻擊，執政黨無力處理，那麼是要導入歐盟的協助，或者國內自行解決，民眾的選擇還不確定。

除了國家領導人選舉之外，國會席次也會影響國家政策走向，法國國民陣線雷朋（Marine Le Pen）可能無法贏得總統大選，但在國會席次上可能大有掌控，德國亦同。

至於荷蘭，右派勢力相對而言沒有那麼高漲，但荷蘭和法國在2005年歐洲憲法公投時，均以公民投票否決歐洲憲法，反對「聯邦主義式」的歐盟，也就是交出部分國家主權，具有中央政府的政治框架設計。法、荷立場傾向國與國之間的合作關係，甚至有荷蘭民眾表示，現行的歐盟體制下，僅德國得益，於其他國家無甚好處。

經濟狀況影響民意最甚

義大利修憲公投未過，總理倫齊宣布辭職，卓忠宏分析，對國際情勢影響不大。誠然義大利內部的政治動盪可能影響到歐洲統合，但五星運動（M5S）目前在義大利還是第三大黨，離其主張的退出歐元區、可能造成歐盟崩解還很遙遠，反而是義大利銀行壞帳的問題值得注意，義大利經濟體龐大，一旦崩塌可是相當棘手，不過目前為止，義大利債務問題還是「茶壺內風暴」，沒有往外延燒的跡象。

淡江大學歐洲研究所教授郭秋慶指出：「西班牙是繼希臘之後最麻煩的國家。」西班牙與愛爾蘭的問題在於房地產過熱，銀行放貸多，歐債過後，貸款變成呆帳，造成嚴重的銀行問題，歐洲中央銀行撥款1,000億，欲幫助銀行業度過這段危機。

而過去兩黨執政的西班牙，也因為反撙節、反新自由主義的「我們可以」黨（Podemos）聲勢壯大成為第三大黨，導致執政黨無法獲得絕對多數，總理當了一年代理總理後，才終於獲得反對黨首肯，成為正式總理。

此可顯示，移民議題、經濟議題與歐洲的政治情勢互相牽連，然而經濟仍是影響民意及政策考量的優先重點。在經濟蓬勃發展的時期，各國張開手歡迎移民，比如過去西班牙執行「非法移民大赦法案」，予非法移民合法身分和居留權，希望他們成為國家的生產力；在經濟低靡時，移民議題就浮上檯面，給各民粹政黨發揮的空間。

歐盟內部本有區域發展不均的狀況，歐盟東擴後益發明顯，且歐盟當初詳細訂定的關於成員國財政狀況標準，幾乎沒有國家符合標準，而加入歐元區後，各國喪失面對金融危機和經濟問題時可使用的貨幣工具調整功能（比如貨幣貶值促進出口及觀光），僅能使用財政政策（如縮減福利及公務人員薪資），處理金融問題需時更長。

其實歐洲的經濟正逐漸復甦，歐盟也提出高達3,150億歐元的「歐盟戰略投資基金」，又稱為「容克計畫」（Juncker Plan），包含科技創新、交通基礎設施、網路通訊建設等內容，但復甦力道不夠強，就迎來選舉，2016年底，奧地利范德貝倫當選總統，沒有讓自由黨成為二戰後歐洲首位極右派國家領導人，讓各國暫時鬆了一口氣，未來是否會有更多「驚奇」，還需再觀察。

2004與2007年，歐盟第五次擴張，加入愛沙尼亞、拉脫維亞、立陶宛等東歐國家，相對於南歐國家更形窮困，區域內的差異加大。（圖片來源：國立台中女中GIS中心）

經貿保護主義不利台灣　南向須留與中溝通餘地

即使歐美對難民收容及邊境移民趨向緊縮，也不代表經貿就會走向保護主義，不過國際合作和貿易是互動的，未來若美國走向貿易保護主義，歐洲必定跟進，中國也會有相對應的措施；對美國閉關自守，歐盟、中國還有一些抗衡機制，因為不同地區的產業重心不同，雙方互有消長，過程中相關政策的決策就不會太過極端；但中小型國家就相當吃虧，尤其像台灣，永遠會是貿易保護主義的受害者。

台灣依賴出口貿易賺錢，卻不在區域組織裡，無法以集體對外談判的方式來爭取利益，因此我國政府急著與他國簽署自由貿易協定，引起國內反彈聲浪。卓忠宏表示，開放對某些產業會有負面影響，但可以從其他地方賺回來，在得失之間取得平衡，國貿局進行的是總體評估，政府也不願意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。

卓忠宏與郭秋慶均表示，美國的情況變數太多，目前無法預測，川普上台以後，到底能多麼封閉保守？他的個人主張很強烈，但仍需預算分配與國會同意兩項支持，非正規共和黨員出身的川普不是真的完全執政，相對地，完全執政的蔡英文政府就沒有理由了。

台灣過去西進大陸，東往世界（以美國為主）的政策方向明顯，現在兩邊漸漸走不通了，政府推出「新南向政策」，與中國的「一帶一路」重複性高，但中國透過亞洲基礎建設投資銀行（亞投行）建構完整的布局，從中國一路往中亞、中東歐國家延伸，台灣往東協、南亞的南向政策就像是「半帶半路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