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美方拉攏施壓下，歐洲各國對「華為制裁」陸續表態，繼西歐國家英法決定5G建設將排除華為參與，日前東歐國家斯洛維尼亞也與美國簽署5G安全聯合聲明，再加上印度、以色列，華為近期在國際市場上節節失守。
文／陳羿緻
攝影／顏志倫
隨著美中角力戰愈演愈烈，美國與華為的爭執，自今（2020）年5月也進入白熱階段，美國政府要求，全球廠商若選擇使用美國技術與軟體生產的晶片，除非取得美國商務部核准發給執照，否則一律禁止與華為做生意。8月，川普政府更祭出最新一輪封殺令，再增列38家華為子公司入實體清單（貿易黑名單），防堵華為繞道獲取商用晶片不留餘地。
近期禁制華為的戰火更延燒至歐洲，美國以國安為由，力勸歐洲各國抗阻華為參與5G建設，華為除了已遭「五眼聯盟（美國、澳洲、紐西蘭、英國、加拿大）」禁用，美國仍持續對歐洲其他國家進行強力遊說與施壓，日前先將目標瞄準G7的英、法、德、義四大國，迫使英、法對華為政策出現180度髮夾彎，將華為排除於5G建設合作商選項之外。
緊接著，8月中旬美國國務卿蓬佩奧接連造訪中東歐盟國，包括捷克、斯洛維尼亞、奧地利和波蘭。過去一年，美國已與波蘭、愛沙尼亞和捷克等國簽署了協議，杜絕華為參與5G網絡建設。當蓬佩奧抵達中東歐行程的第2站──斯洛維尼亞後，更迅速與該國簽署了5G安全聯合聲明，讓華為再失一合作國。
英法相繼禁華為 德國後續決策受矚目
歐洲各國究竟該「挺華為」或「禁華為」，似乎面臨不得不選邊站的時刻，目前最受矚目的是德國的選擇，德國總理梅克爾已經表示，將於今年秋天公開德國的華為政策；德國下決定為何如此困難？英、法對華為的態度又為何出現髮夾彎？
輔仁大學義大利文系主任兼外交暨國際事務學程召集人張孟仁表示，英法對華為態度丕變，除了基於國安考量，更直接的因素則礙於美國強力施壓；最先表態的是英國，英國前任首相梅伊在任期內，對華為一向採取中間立場，原先英國允許在非核心領域使用華為設備，但7月中，美國威脅「若英國不禁用華為，會將英國排除於五眼聯盟的情報分享圈外」，迫使英國現任首相強生不得不宣布，基於安全考量，自明年開始，英國廠商禁止再向華為購買5G設備，營運商也必須在2027年前將已經安裝的華為設備全部撤換。
繼英國之後，法國對華為的政策改變更戲劇化，以往法國對華為議題也是採取模糊政策，財經部長勒梅爾才對外宣稱「不歧視、也不禁止華為」，但隨即於2天內變臉，向國內電信商下達禁令，若欲購買華為的5G設備，一旦證照到期，將無法續簽許可證，此舉等同將華為從法國移動網路中淘汰。
現今各界最關注的，是後續德國將如何表態。由於中德經貿關係相當緊密，德國的汽車業與出口產業都相當依賴中國市場，不僅60％的汽車出口至中國，同時也是中國在歐洲最大的貿易夥伴；張孟仁認為，德國舉棋不定的原因，應該是梅克爾擔心任何對中國不友善的決策，都可能造成德國經濟的重大損失。
不過，除了美國施壓（從德國撤軍），近3個月來，梅克爾也受到來自德國內部不同政黨的壓力，他們認為，基於國家安全考量，應該犧牲現有汽車市場，對汽車業進行科技升級，或以其他方式取代對中國的經濟依賴。
然而德國即使現在開始積極進行汽車產業科技升級，「2008年歐債危機後，德國因大量於中國設廠，汽車業擴展快速，後續10年經濟大幅攀升的豐碩成果，讓德國心生大意，未提前布局電動車領域，德國雙B汽車的市場，未來極可能受到美國特斯拉電動車攻城掠地，因此德國經濟對中國的深度依賴，短期內改變不易。」張孟仁分析。
今年下半年，德國又適逢擔任歐盟輪值主席，德國先前曾表示，希望歐盟有共同的對中政策，倘若大多數會員國都贊成禁華為，梅克爾也可能會因壓力而跟進。面對德國經濟問題與國安考量的兩難，不論德國最後採取的華為政策為何，屆時勢必都會掀起一番波瀾。
歐盟強烈建議會員國 以諾基亞、愛立信取代華為
面對德國經濟風險與國安考量的兩難，讓梅克爾對華為政策難以下決定，她表示將於今年秋天宣布相關決策。
值此歐洲各國紛紛表態之際，歐盟的態度為何？張孟仁表示，歐盟去年10月的報告書已經提醒，「如果特別依賴非民主體制國家的單一廠商（暗指華為），可能會對國安造成問題」，只是尚未限定會員國必須遵守歐盟的決策。
英、法相繼表態後，歐盟委員會進一步要求成員國採取緊急行動，讓歐洲地區的5G供應商多樣化，等於限縮華為在歐洲的業務（原本華為因低價而最具市場競爭優勢）。歐盟內部報告書並「強烈建議」會員國，基於國安考量，將諾基亞與愛立信列為5G網路建設電信商首選，以逐步淘汰高風險供應商。
然而歐洲部分國家（如匈牙利、瑞典、愛爾蘭），都已開始著手與華為合作建構5G，除了不希望與中國為敵，更實質的因素在於龐大的成本考量。以英國為例，有專家分析，英國許多既有的基地台都採用華為設備，現在若全面更新設施，不僅付出的成本估計將高達25億英鎊（約台幣965億元），更將導致英國5G發展時程可能延緩1～2年，英國消費者與企業需等待更久，並付更高額費用，才能享受5G網路。
對於歐盟末來5G發展願景，法國總統馬克宏提出「數位主權」概念，呼籲歐洲各國需攜手打造一個大型的歐洲聯合品牌，在衛星、電信通訊及5G領域，期與美中並駕齊驅。不過，科技演進日新月異，全球許多國家5G發展皆已上路，歐盟現今才開始籌組5G聯盟隊，應是緩不濟急。
歐盟對華為的政策，由於涉及國安問題，德法近年都有許多重要戰略資產被中國併購，確實可能是意識到來自中國的威脅，而對華為態度更加謹慎，但不代表歐盟在美中之間已經選邊站。對於其他與國安、戰略無關的議題，譬如美國想要改變WHO規則，德法就認為這是美國純粹為了抗中而發動的舉措，故拒絕跟進。
至於有媒體揣測，若歐盟擴大禁制華為，中國或有可能對歐洲2大電信公司採取報復措施？張孟仁分析，目前中國與美國正處於外交戰態勢，若再反擊歐洲，反而會加速將歐洲推向美國，因此他研判中國應該會傾向於低調處理。
美國施壓 或將成為華為技術升級的推手
張孟仁認為，整體而論，儘管歐洲5G發展因技術專利和價格競爭因素，無法徹底擺脫華為，但歐盟許多國家皆已傾向「提防」華為。繼英法表態後，未來歐盟的5G共同協議可望成形，即使不全面強制禁用華為，但應不會背離民主、可信賴、國安考量等基本框架。
對台灣而言，因處於美中角力下的特殊地位，台灣5G發展處境相當獨特，一方面與美國企業合作，另一方面，中國是5G發展最大市場之一，許多台廠又在中國5G供應鏈上，如台積電已宣布僅供貨予華為至今年9月，其他相關業者則提出「在中國製造的設備，只賣給中國公司」作為應變，希望能夠規避美國禁令。
張孟仁認為，值得注意的是，華為曾經表示，若非美中科技戰，今年第3季應該可以超越韓國三星，創造全球手機最大市占率。目前雖因美國竭力打壓而深受影響，但業界最新消息，華為祭出年薪800萬台幣吸收頂尖科技人才組織團隊，力求加速晶片生產技術升級，希望能從美中科技戰突圍。
因此，未來幾年，全球市場極可能壁壘分明地劃分為美國系統、中國系統：隨著美中科技戰愈演愈烈，美國對華為發動全面制裁，一方面固然限縮了華為現有的市場，但也可能成為迫使華為縮短時程，達到技術升級的推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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