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原行思禪師初謁六祖慧能大師時，即表明了自己的修行大願，他不追求小乘果位，一心要超越阿羅漢境界，如《心經》開示：「無苦集滅道，無智亦無得。」直捷證入最究竟的無上佛道。
文／陳羿緻
繪圖／阿宇
唐代禪宗高僧青原行思禪師（671～740年）俗姓劉，名行思，吉州安城（今江西安福）人。行思禪師幼年就出家，從小性格穩重，沉默寡言，聽聞禪宗第三十三代宗師、中國禪宗六祖慧能禪師在曹溪寶林寺（今廣東韶關）廣開法筵，遂趕赴曹溪參禮，依隨六祖修行。
日後，他與南嶽懷讓禪師同嗣六祖之法，並稱六祖座下兩大弟子，同為禪宗第三十四代宗師。行思禪師得法後，奉六祖之命，分化一方，住江西青原山淨居寺（原名安隱寺）弘法度眾，一時門眾雲集，世稱「青原行思」禪師。
行思禪師門下弟子眾多，其中以石頭希遷禪師最為著名，希遷禪師一脈的後繼傳人更大振禪風，開衍出中國禪宗史上「五家七宗」中的曹洞、雲門、法眼等3支法系。
據《六祖壇經》〈機緣品〉記載，行思禪師至曹溪初謁六祖時，有如下對話：
問曰：「當何所務，即不落階級？」
師曰：「汝曾作什麼來？」曰：「聖諦亦不為。」
師曰：「落何階級？」曰：「聖諦尚不為，何階級之有？」
師深器之，令思首眾。
一日，師謂曰：「汝當分化一方，無令斷絕。」思既得法，遂回吉州青原山弘法紹化，謚弘濟禪師。
修行不落階級 聖諦亦不為
文中，行思禪師向六祖請教：「應該如何修行，才不會落於階級次第之流？」行思禪師的意思，是期勉自己早日證得無上妙果，因為證入究竟佛道是「一即一切，一切即一」的大圓空、大圓滿境界，不會再有次第、階級的分別，倘若還停留在說得出的階位，表示尚未證入佛的最究竟光明世界。
對於行思禪師的提問，六祖並沒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反問他：「你曾經修行過什麼法門呢？」行思禪師回答：「譬如『四聖諦』那樣的修行教法，並不是我最終所追求的。」行思禪師開門見山地表明，他的修行目標高遠，早就立志要超越小乘阿羅漢「聲聞、圓覺」的境界。
釋迦牟尼佛救世基金會總教授師覺妙宗明表示，四聖諦「苦、集、滅、道」的修行方法，是世尊隨順因緣為小乘僧人宣說，是為了讓眾生開悟，若要消除人生的種種煩惱和痛苦，唯有透過修行正法，以佛光清淨業力，才可能解脫自在。
但即使了悟四聖諦的真義，最多也只能證得阿羅漢小乘果位，無法進入菩薩界，更遑論成就佛道。行思禪師說自己「聖諦亦不為」，表示他不以修行小乘佛法自滿。
六祖又故意問他：「你現在修行到達哪個層次了呢？」行思禪師經六祖這句話點撥，當下契會，侃侃答道：「既然連四聖諦都不是我所追求的目標，哪裡還會著相於位階層次呢？」
也就是說，行思禪師已經當下了悟，修行的最高境界是進入大圓空、大圓滿的實相法界，在那樣的一真法界中，只有無量無邊的佛光，別無他法可得，當然更沒有所謂的位階層次，這也是《心經》所謂的「無苦集滅道，無智亦無得」，於是他當下發大願，要成就大圓滿無上乘究竟佛果。
六祖聽了行思禪師一番應答，知道眼前這位修行人根器非凡，便十分器重他，特別命他為首座，率領其他門眾一起精進修行。此後，行思禪師便在六祖身邊精進修禪。
有一天，六祖對行思禪師說：「菩提達摩祖師將佛陀正法從印度傳至中國，當時一般修行人大多篤信傳統佛教，接觸正法修行的人很少。自二祖慧可禪師到我的師父五祖弘忍禪師為止，為了取信世人，禪宗宗師在傳承法脈時，除了付印肉眼無法得見的『佛心印』之外，還會同時傳授有相的『衣缽』，以衣缽表信。」
又說：「自我受法後，手中衣缽引發許多紛爭，令我遭受諸多劫難，甚至須隱姓埋名躲在獵人隊中，15年後才出來公開弘法。為了避免後代爭奪衣缽而釀成法難，以後衣缽就留在曹溪作為鎮寺之寶。而你既已得到我的佛心真傳，往後就獨立一方，盡心盡力弘揚印心佛法，一定不能讓佛陀正法斷絕於世。」
嗣法六祖 分化一方
有關行思禪師和弟子石頭希遷禪師的相遇，在《景德傳燈錄》中，有如下一段生動記載：
六祖將示滅時，有一位沙彌石頭希遷心裡十分徬徨，於是請示六祖：「懇請師父慈悲開示，若您圓寂後，我還可以依隨哪位禪師修行呢？」六祖沒有多說什麼，只簡短回答他一句：「尋思去！」
青原行思禪師對石頭希遷禪師說：「眾角雖多，一麟足矣。」意即肯定希遷禪師如稀世珍獸麒麟般，是不可多得的修行人才。
及至六祖入滅，希遷禪師經常在寺裡靜僻處怔忡端坐。有一天，一位資深同修經過，就問他：「師父已經示寂了，你怎麼還在這裡枯坐呢？」希遷禪師回答：「我是遵照六祖師父的遺訓，師父交代我『尋思去』，我正在用心思索、參悟。」
那位同修聽了莞爾一笑，便告訴他：「你誤會六祖師父的意思了，師父交代得很清楚，有一位行思禪師，目前在青原山淨居寺開堂弘法，你的因緣在那裡，師父是告訴你可以去找他。」希遷禪師當下恍然大悟，簡單收拾了行囊就北上至淨居寺參禮行思禪師。
到了淨居寺，行思禪師問他：「你從哪裡來？」希遷禪師回答：「我從曹溪來。」行思禪師又問：「你在曹溪修行，有什麼收穫嗎？」行思禪師想了解他的修行心得。希遷禪師說：「我要追求的，在未抵達曹溪以前就已擁有了。」行思禪師聽出他的回答話中有話，便問：「若是這樣，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到曹溪呢？」
沒想到希遷禪師年紀雖小，修行已頗有見地，他坦然回答：「如果我不曾到曹溪跟隨六祖慧能禪師修行，又怎知每個人內在都有自性、佛性，而且本不生滅、本自具足呢？」
希遷禪師接著反問：「六祖慧能禪師不知還認得您嗎？」行思禪師沒有正面回答，卻反問希遷禪師：「那你認得我嗎？」希遷禪師說：「我已經知道您了，但要如何才能深入了解您呢？」行思禪師聽了，高興地說：「眾角雖多，一麟足矣。」
付法石頭希遷 開衍三宗
文中，希遷禪師問行思禪師：「六祖是否還認得您？」，是想確認行思禪師所傳的法是否與六祖所傳同等無二，而行思禪師以問代答：「你現在認得我了嗎？」是想考驗希遷禪師是否具慧眼，能辨識出眼前的證道明師，希遷禪師回答「識，又爭能識得」，表示他雖然知道行思禪師所傳的法與六祖無二，是一位證道明師，但希遷禪師也明白「知道」和「了解」是無法等同的。
希遷禪師坦誠表示，自己目前只是「知道」行思禪師有讓修行人一世成就的佛法，但尚未真正「了解」那是什麼樣的佛法。因為「知道」佛法，可以透過聽別人述說輾轉而得，但要「了解」佛法，則須真修實證，待因緣成熟後，經由證道上師傳佛心印到自己的心靈，佛心印心後，才是契悟真正的成佛妙法。
行思禪師聽了希遷禪師的見地，認為他是可造之材，高興地說：「眾角雖多，一麟足矣。」意思是說，世間有角的動物雖然非常多，但要遇到像麒麟這樣的吉祥神獸卻不容易，他讚歎希遷禪師是人中龍象，如同麒麟一般，是難得一見的修行人才。日後，石頭希遷禪師果然大振禪風，門下傳人開衍出「曹洞、雲門、法眼」等3支法系。
佛法可以心傳 無法言說
史上禪宗公案中，有一則非常簡短的「盧陵米價」公案，是和青原行思相關的故事，因而也稱為「青原米價」。《景德傳燈錄》〈卷五〉記載，有一位僧人問青原行思禪師：「如何是佛法大義？」青原行思禪師答道：「廬陵米，作麼價？」
若熟讀禪宗歷代祖師宗師開示語錄，就會發現，每當有修行人詢問「如何是佛法大義？」歷代宗師大多不會正面回答。在這則公案中，針對修行僧人所提的佛法問題，青原行思禪師也一貫地不直接回答，只顧左右而言他，如同話家常一般以問代答：「江西盧陵當地的米價，現在1斤賣多少錢呢？」
覺妙宗明表示，禪宗所傳的法「不立文字，教外別傳」，是直指人心的無上妙法，由傳法上師直接將佛光傳入受法者的心靈，只能透過受法弟子各人自悟，正所謂「如人飲水，冷暖自知」，因此禪宗宗師才不以言語回答「什麼是真正的佛法」。
因為真正的佛法無法用言語傳達，能用言語述說的僅是佛學概念，而不是佛法本身。佛法可以「心傳」，但無法「言說」，成佛是心靈進入無相實相的法界，不在人間現象界，故而無法以人間語言精確形容，因此才說禪宗佛心真傳是「不立文字，教外別傳」，是以「佛心傳心、佛心印心」的方式，傳予修行人一世成就的無上大法。而當修行人證得無上佛果時，只有成就者和傳法上師真正知道那是何種境界，他人無法憑空意會。
2,500年前，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，眾皆默然，唯有摩訶迦葉尊者破顏微笑。世尊說：「吾有正法眼藏，涅槃妙心，實相無相，微妙法門，不立文字，教外別傳，付囑摩訶迦葉。」
當初世尊傳法予摩訶迦葉尊者時，也只說了是「正法眼藏、涅槃妙心」，並未特別說明所傳的是什麼樣的法，就是因為「佛心印」是在無相實相的境界，無法用人間語言表達。
覺妙宗明表示，只有禪宗第八十五代宗師悟覺妙天禪師將佛法開示得更為明白，悟覺妙天禪師直接開示，祂所傳的就是「佛光」，是自世尊傳給初祖摩訶迦葉尊者後，代代相傳至第二十八祖菩提達摩祖師，才從西天印度傳至中國，爾後再迭傳到現在的悟覺妙天禪師，這就是殊勝的佛陀正法傳承，是可以讓因緣具足的修行人一世成就的「成佛心印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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