燃煤發電占台灣電力5成，但燃煤是毒化空氣的罪惡淵藪，當鄰近國家、甚至中國大陸，都已邁向無煤國家的今日，我們何
文／鄧鎮銘、謝明媛
過去的政府常說，追查污染源是長期的工作；但對已經忍受如此惡劣生存環境20年的台灣居民來說，改善空污是急迫的問題，必須列為優先處理項目！現在的民進黨政府似乎願意正視空氣污染問題，但作法上仍顯得緩慢。
如何制定能源政策？如何改善空氣品質？作法上何者為先？社會仍存在不少對空氣污染來源的迷惑，若能釐清，對未來政府改善空氣污染的方向會有所助益。
迷思1：電動車真的環保嗎？
天然氣能源會產生些許二氧化碳及少許PM2.5殆無疑問，但比起燃煤，問題算是輕微，國內曾經有一段時間推動計程車使用天然氣能源，可是現在已沒人再提，街上也幾乎看不到天然氣計程車，因為國際上可能對氫能車、電動車或油電混合車，較有興趣。
在荷蘭大街上的公共充電站，一輛日產聆風（Nissan Leaf）正在充電。（圖片來源：維基百科Bontenbal 作品）
不過，新加坡政府在今年3月，對特斯拉（Tesla）電動車開出空氣污染罰單1.5萬新幣（約台幣35.8萬），引起國際矚目；為什麼全電動車不排廢氣，反而會有空氣污染問題？
理由是特斯拉電動車用電大，新加坡政府認為，應該把發電過程所產生的二氧化碳計入；車子雖然沒排放二氧化碳，但發電過程一樣會排放二氧化碳。據測試資料顯示，現行電動車排放溫室氣體量為每英哩214公克，而一般汽油車為356公克，顯示電動車在生產電力過程所排放的廢氣，與一般汽車亦在伯仲之間。
所以要不要推動電動車？思考方向恐怕沒那麼單純，改善發電效率，或是使用綠能發電，才是改善空污問題的首要議題。但是看看台灣，每當新聞輿論觸及空污問題，政府總是把空污矛頭指向交通運輸的污染，好像空氣污染應該全民負責，跟工業污染沒啥關係。
迷思2：台灣空氣污染嚴重，問題真如政府說的，是汽機車排放廢氣所導致嗎？
環保署認為空氣品質惡化，應歸咎於汽機車排放廢氣，若這樣的邏輯是正確的，那麼現在執空氣重污染牛耳的雲林、彰化、嘉義、斗六地區，當地人口及汽機車的比例，卻遠低於台北市，這又如何解釋？
台灣在1980年代，以大台北地區的污染最嚴重，癌症死亡率最高，而中部地區相對空氣品質最好，陽光充沛、四季如春，可說是台灣最適合居住的寶地。
（圖1）台灣在70～80年代，中部是一塊陽光充沛、空氣新鮮的生活寶地。
（圖2）90年代，大台北區域因工廠污染，空氣品質極差。
（圖3）1991、1997年，台中電廠及六輕分別在中部設廠，環境開始惡化。
（圖4）今天，台北的捷運系統完成、工廠遷出，空品回復正常，但中部以下，幾乎全部淪陷，癌症死亡率節節攀升。
但曾幾何時，自1990年代台北開始建構捷運系統，工廠陸續遷出大台北地區，中南部開始大量興建電廠及石化廠，如1991年台中電廠、1997年麥寮電廠，造成現在中部已成全台空品最差地區，再加上高雄地區的重工業發展，可以說台灣的空氣污染，從台中以南幾已全部淪陷。
其實只要工廠一進駐，當地的空品就立刻下降，連一向被譽為台灣最清淨的東部，也在1999年和平水泥廠進駐後，空品也開始惡化，癌症死亡率逐漸提升。
迷思3：燃煤電力污染嚴重早已超出社會成本負擔，但燃煤發電仍占國內電力最大宗，何以台灣擺脫不掉燃煤發電的荼毒？
莊秉潔說，台灣的空氣惡化是近20年的事，惡化的原因是發展火力發電，台灣電廠之所以污染嚴重，是肇因於燃燒生煤，國外已大量轉為燃燒天然氣，因為燃燒生煤會讓社會付出太高的成本。
前環保署長魏國彥指出，台灣未來計算真實成本時，應該將健康捐、能源稅、燃料稅及化石能源補貼等納入考量。國家在制定能源政策時，會以成本做考量，但當我們確定用燃煤發電時，並沒有考慮除了物質成本外，還有社會成本。
台灣尚未確定燃煤1度的成本是多少，但是它在電廠下風處造成癌症風險升高，已有明確數據，魏國彥引用一篇美國研究資料指出，包含社會健康、環境損害成本在內，燃煤平均1度成本約台幣11元，遠高過天然氣、核能及太陽能。
現在國內燃燒生煤所產生的電力，占國內總電力約5成，核能不及2成，其他能源占3成。所以燃煤發電占我國電力來源最大宗，而以它的成本1度11元來看，所有綠能發電（無二氧化碳及PM2.5排放風險能源）的成本，只要小於11元，國家都值得投入開發，以取代燃煤發電。因為燃煤對台灣人民來說，付出的代價太大，近年來，台灣的肺癌與肺腺癌罹患率節節攀升，政府不可再視而不見。
雲林縣台西鄉位於六輕園區南側的著名景點「台西夢幻沙灘」，往南看是美麗的台灣海峽，往北看則是僅相距1公里、煙囪林立的六輕園區。（圖片提供／地球公民基金會）
迷思4：離岸風力發電不適合台灣，天然氣發電是目前優先選項。
綠能發電在台灣已啟動的是離岸風力發電，不過離岸風電在運轉這幾年後，發現有個問題，就是當空污紫爆發生，或夏日溫度飆高，民眾用電進入高峰之際，正好是風力很小的時候，離岸風電此時並不能適時提供發電，反而是氣候溫和多風，用電量下降時，它卻回復運轉正常發電；所以離岸風電較無法適時提供台灣尖峰用電需求的環境。
此時，台灣的另一個能源選項是天然氣發電。據台電資料顯示，天然氣發電的成本已降至每度2.1元，離岸風電是每度5元，雖然天然氣發電仍有二氧化碳及PM2.5排放問題，但比起燃煤已輕微太多，且它沒有重金屬及戴奧辛的威脅，相對比離岸風電更值得發展。
台灣缺乏離岸風電的海事工程相關技術，必須靠外來的技術支援，若標給德國或丹麥廠商來經營，這些土地一標租就是20年，我們要以每度5元花錢向這些外商購電，又沒有創造本土就業機會，台灣也得不到相關技術的傳承。
相較之下，天然氣開發是較值得政府投入的能源。莊秉潔說，政府對離岸風電的態度，不應操之過急，應再等國內專業技術成熟後，再投入發展，由國人自己承接標案，自行生產發電，既可增加就業機會，國家的投資也是嘉惠於國人，錢讓自己人賺，總比付給外商要實際。
迷思5：台灣具有最優勢的太陽光電環境，但太陽光電再生能源政策，政府卻是進展牛步，為何推動不積極？
有台灣「太陽能車教父」之稱的高雄應用科技大學模具工程系主任艾和昌教授表示，台灣使用太陽光發電有絕對優勢，因台灣地處北回歸線地帶，太陽能發電絕對是全世界最好的場域。
以德國作比較，台灣高雄一年有2,300小時日照，德國只有1,800小時，台灣比德國多出500小時日照，同樣的太陽能模組裝在德國和台灣，台灣可以多產生20％以上的電力，也就是說，相對成本台灣比德國便宜20％，這就是我們的優勢。
莊秉潔則認為，除了地理環境，台灣在太陽能再生能源的技術上也擁有優勢；比方說，台灣的面板、太陽光電阻列技術都是強項產業，裝設技術連一般水電工都能組裝，技術層次並不困難。
一般來說，陽光強的時候，剛好風都很小；陽光強、風勢小，往往在冬天就容易形成空污紫爆，夏天容易熱浪襲擊，此時陽光正強、高壓壟罩、無風、無雲，正好是太陽光電儲存的最佳時機，剛好補助了這些尖峰用電的急需時段。
目前太陽光電能源國家是以1度5元以上的價錢向民間購買，但只要是比燃煤電力的11元便宜，又沒有空氣污染問題，絕對是值得政府大力推動的能源。但是政府的動作，比先進國家步調慢了許多。
台灣是全球第二大太陽能電池生產國，太陽能電池的年產值更是逼近新台幣2,000億元，但是卻有98％都是外銷，運用在台灣國內僅僅微乎其微，為什麼？
原來台灣對於太陽光發電的開發，政府設有「先緩」上限（從70MW～100MW～130MW的量緩升），而日本、德國並沒有上限管制，像日本去年下半年就有1,000MW的量裝設在太陽能發電，是台灣的數十倍，所以台灣對於太陽能源的開發太慢，不知政府的思考點是什麼？
艾和昌教授建議，應由政府積極運用所有的公路、鐵路，以及政府可以管轄的土地，大面積使用太陽能板，即可取代核一、核二、核三的備載用電量，而不是鼓勵人民小範圍的裝設或種電，那樣的發電量太少，且發展太慢。
迷思6：政府不重視生物質能，反成空氣污染源。
生物質能。（圖片來源：維基百科Scott Bauer作品）
由生物質（biomass）轉化後所形成的可再生能源，也是台灣應發展的能源選項；如一些農民廢棄的稻草、農林植物、沼氣、一般廢棄物與一般事業廢棄物等，這些生物質能原本可以用來做燃料，成為生質能源，但因台灣電價便宜，使這些可轉換的生質能源無利可圖，農民直接當作廢料丟棄或燒毀，反而變成了環境或空氣的污染。
台灣本土的生質能源，尤其是農業的廢棄物，如稻草、枯枝、落葉、養殖戶的豬糞尿、沼氣、固態廢棄物等，都是可衍生燃料的生質能源產品，國家應仿照太陽能源一樣，以1度5元以上價格向農民購買，變成能源燃料。
否則農民見無利可圖，就將這些廢棄物丟置河川中，形成河川污染，或是自行燃燒，變成空氣污染。與其被環保局開罰單，不如由國家統籌向農民收購，提供成為發電燃料，一方面可避免污染環境，一方面也免除農民被開罰單的痛苦。
迷思7：電業自由化修法，恐圖利財團。
日前蔡英文總統和行政院長林全以及綠營立委會談時，提及希望修正電業法，意圖使電業自由化。民進黨高層也說，若電業法修正後，台灣電力將自由化，台電不會再壟斷電力市場。
這其實是似是而非的政策思考，這項提案一出，即被網友痛批小英政府口中的「電業自由化」，實質是「財團化」；尤其是民主制度背後的政治獻金，更是讓國家倒退的罪惡淵藪。
莊秉潔指出，像六輕有許多燃煤電廠，與台電25年的合約即將結束，他們也擔心合約結束後，台電就不向他們購電，他們要如何生存。但是電業自由化後，他們的燃煤供電就可賣給如台積電等的民間科技大廠，因為他們可以用較低的價格與台電競爭，廠商也樂得降低成本；可是燃煤發電的污染，就會持續毒化台灣這片土地。
台灣火力發電廠的煤礦來源，主要是由澳洲提供，況且台電早在90年代就在澳洲投資採煤，至今不僅供給穩定，且每年礦業都能獲利。若是電廠民營，個別的小型電廠根本不可能像台電一樣，配合國安戰略去澳洲投資煤礦，民營電廠一定一窩蜂跑去對岸買便宜的煤做燃料，結果台灣未來發電命脈恐將掌握在大陸手中。
而且台灣是電力孤島，缺電時無外援，綠電發展才剛起步，尖峰用電仍岌岌可危，電力穩定是最大問題；台灣如果開放電業自由化，民營業者以利潤作最高考量，恐怕不會理會電力穩不穩定的問題。
韓國政府曾經因金融危機被迫實施電業自由化，但是最後還是窒礙難行，宣布暫停實施，顯示電力自由化應做好相關配套，否則問題重重。
政府不能因為台電問題多，財團想要擠進電業賺大錢，就把台電作為犧牲；難道賣掉台電，讓大家都監督不到，問題就解決了嗎？政府面對台電問題，恐怕不能用這種態度輕易下定論。
當世界各大企業都在努力併購、合併擴大產業規模，來提升競爭力的時候，政府竟想要將台電這個大企業拆掉、分售給財團變成小公司，這也是國內環保人士擔心的議題。
總之，能源轉型是國家必要政策，不僅可解決空氣污染的燃眉之急，同時也可在轉型能源中創造本土地就業機會，可說是一魚兩吃。政府應該積極朝綠能發展去作政策制定，這要看政府有沒有決心去做。
尤其現在國人對電費偏低的概念已有共識，願意付出比較高的電費代價，支持政府的綠能政策，以改善台灣嚴重的空氣污染問題，目前可說是國家發展綠能的最佳時機。
面對這次因許厝分校遷校上課，引發各界注意的中南部嚴重空污問題，接下來要看的是，政府從中央到地方，要拿富可敵國的六輕怎麼辦？當鄰近國家、甚至中國大陸都已邁向無煤國家的今日，我們何時才能等到無煤家園到來的一天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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