祂既顛又濟，飲酒食肉，不守戒規；卻又神通廣大，四處化現，扶弱濟貧；故深得民心，廣受民間崇拜；人稱濟公活佛。

文／童怡婷

禪宗臨濟宗祖師━濟顛道濟禪師（西元1133～1209年），在中國民間極為著名。祂既受佛教禪宗薰陶，也受道家隱逸之風影響，但特別的是，在祂身上還有民間遊俠的色彩，在佛門中獨樹一幟。

出生不凡　羅漢轉世

濟顛道濟禪師，俗名李修緣（一名李心遠），字湖隱，號方圓叟。生於宋紹興3年2月2日，為南宋浙江天台縣人。其父李茂春，為人敦厚，不貪榮利，原本在朝為官，曾官至春府贊善，但眼看朝廷腐敗，因此棄職歸隱，終日經商唸佛。其母王氏樂善好施，可惜近中年仍無子嗣，故夫妻倆日夜求神拜佛，祈求得子。

傳說某夜王氏夢見一羅漢，前來贈予一朵五彩蓮花，王氏接下並吞服之，日後竟懷有身孕。而臨盆之際，家中突然充滿紅光，瑞氣盈門，隨即產下濟顛。兩夫妻一舉得男，十分欣喜。

彌月當天，天台山國清寺的性空禪師前來祝賀。說來十分巧合，該寺羅漢堂第十七尊降龍羅漢，竟莫名的突然傾倒，故禪師認為濟顛出生不凡，應有殊勝佛緣，便為其取名為「修緣」，並預言將來會剃度修行。從此，濟顛與佛門結下深厚因緣，後世更盛傳濟顛為羅漢轉世（註1）。

濟顛從小天資聰穎、博覽詩書，更擅長詩文。18歲準備進京赴考時，在留宿的靈隱寺中接獲家書，得知雙親相繼離世。濟顛一時萬念俱灰，三日後便決定落髮為僧，拜瞎堂慧遠禪師（註2）為師，法號「道濟」，為禪宗臨濟宗楊歧派門下。

【註1】：南宋以降，民間盛傳濟顛為降龍羅漢下凡，如天童如淨所著〈濟顛詩讚〉：「天台山裡五百牛，跳出顛狂者一頭，賽盡煙花瞞盡眼，尾巴狼藉轉風流」，足見世人將濟顛道濟禪師視為羅漢應化之流。
【註2】：瞎堂慧遠又名佛海慧遠，俗姓彭，宋四川眉山金流人。13歲出家，赴成都大慈寺聽習經論，後師承臨濟宗楊岐派宗師昭覺克勤大師，並任靈隱寺住持，後世尊稱佛海慧遠大師為臨濟宗第十二代、中華禪宗第廿二代祖師。

醉酒狂語　隱寓禪機

濟顛生性好動、疏狂潔介、不拘小節，出家後不喜唸經、打坐，經常和鄰里頑童廝混遊樂。外表也是衣衫襤褸、不修邊幅，身穿破衣靴，頭戴破帽，手持破扇；常端坐石上，睡在樹下，高歌朗誦，言行叵測。

不過，雖然濟顛總是身穿垢衲衣，貌似瘋癲，實際上卻是一位學問淵博、行善積德的得道高僧。祂認為修行是為見性，如不為見性，則讀經、誦經、打坐、唸佛，一切無益。因其神悟絕倫，未出一年，便得慧遠禪師印可。

開悟後，因了悟佛性的天真自在，故更顯現其大空無為的行徑；而這正是禪宗第八十五代宗師悟覺妙天禪師所言「身在世而心離世，以世間為出世間，不為三界煩惱所縛，而超出三界之般若極樂」之大乘佛教居士的最高修行境界。

傳說為了方便度眾，濟顛總是佯裝瘋癲，飲酒吃肉，百無禁忌，尤其嗜酒成癮，到處找人作東、討酒喝，每每必痛飲10碗以上，醉後始能寫作詩文，下筆有如神助，文思敏捷，文辭脫俗而言之有物；同時也更能濟人、化緣、顯現神通。

祂曾說：「酒肉穿腸過，佛祖心中留，世人若學我，如同進魔道。」也說：「眾生已醉，我若未醉，如何醉裡度他？」雖然濟顛每天醉酒狂語，卻句句隱寓哲理，暗藏禪機，非一般人所能洞悉。

但依佛教叢林規矩，喝酒、吃肉無疑是犯了佛門清規，尤其濟顛個性狂妄，時常狂歌酒肆，為所欲為，如此當然不為佛門所容。故眾僧向慧遠禪師告狀，認為應嚴加懲治，逐出山門。沒想到慧遠禪師卻說：「禪門廣大，豈不容一顛僧耶？」自此無人再敢多說。

然而在慧遠禪師圓寂後，濟顛因不見容於眾僧，而轉往南屏山淨慈寺，投靠德輝禪師；但祂依然出入歌樓、酒肆，遊山玩水、遊戲人間，繼續祂活潑空顛的度眾事業。

運木古井　流傳後世

關於濟顛道濟禪師的神話傳說很多，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，就是重建淨慈寺。當時，寺院受大火焚毀，住持德輝禪師隨火焚化而圓寂，故朝廷委派少林寺妙崧禪師擔任新住持。

因寺院重建亟需木材，妙崧禪師深知濟顛文思敏捷，便請祂草擬募資榜文。但濟顛說：「長老有命，豈敢推辭；只是酒不醉，文思不佳，請求長老賞酒一壺，以助文筆。」禪師遂買酒讓濟顛喝個痛快，並寫下了「下求眾姓，蓋思感動人心；上叩九天，直欲叫通天耳」的妙語。

沒想到榜文一出，即轟動全杭州城，大家一傳十、十傳百，傳到皇帝的耳裡。皇帝見文中有「上叩九天」、「叫通天耳」等妙語，便派人送來三萬貫錢，布施給淨慈寺重建寺院。

妙崧禪師謝過皇恩後，又找濟顛商量，如何去四川籌辦建寺用的木材？濟顛食髓知味的說：「我為淨慈寺做事，『天耳』都叫得通。只是四川路遠，必須讓我喝個大醉，三日後，保證有木頭可用。」

禪師沒輒，於是濟顛又喝得爛醉，足足睡了三天，醒來突然大喊：「木頭到了！木頭到了！」禪師聽了便問：「木頭在哪？」濟顛說：「木頭已從錢塘江運到寺裡的醒心井了，快叫人到井口搭木架，裝上轆轤，拉上來便是。」

不一會兒，果然從醒心井裡冒出一根大木頭，眾僧趕緊將木頭拉出，沒想到每拉出一根，井裡又再冒出一根。就這樣，大夥兒接二連三的拉出70根木頭，直到一旁估算木料的師傅隨口說聲「夠了」，井裡再也沒有木頭冒出了。

此後醒心井便被稱為「運木古井」，還建起涼亭。而最後一根木頭就留在井底，供後人參觀，成為淨慈寺最著名的古蹟之一。

深入民間　廣得民心

據民間小說《濟公傳》記載，濟顛道濟禪師常寓神通於顛狂，悲心扶危濟困。除了修復被燒毀的淨慈寺，祂還經常遊方市井，濟弱扶傾。據說祂還與丞相秦檜鬥智，懲治貪官污吏。

當時恰逢金國侵宋，北方戰禍頻傳，數以萬計的災民扶老攜幼的逃往江南，於是濟顛道濟禪師發動杭州官民士紳，濟世扶危，活人無數。另一方面，深諳醫術的祂，也以精湛醫術為百姓治癒不少疑難雜症。

傳說祂為了度眾，四處化現行跡，廢寢忘食，甚至連僧袍都無暇更換，而且不拘禮儀、曠達詼諧，其大悲心撫慰了深受戰亂之苦的黎民，而得天下人景仰，世人尊稱「濟公活佛」或「濟公菩薩」。

濟顛道濟禪師之風骨寫照，與平常比丘不同；祂衣衫破爛、破褲袒腹、行為乖張、終日癲狂，雖「不循常度」，但也「轍不踰矩」。而祂之所以深受民間崇拜，是因為祂平易近人，不像一般神佛神聖不可侵犯；故能深入民間、廣得民心。

宋嘉定二年（1209年），濟顛道濟禪師留下一偈：「六十年來狼藉，東壁打倒西壁，於今收拾歸來，依舊天青水碧」，便端坐涅槃，後葬於杭州西南大慈山虎跑塔中。

後世有《濟顛道濟禪師語錄》傳世，內容以章回小說形式，記載活佛一生的顛狂濟世事蹟。

關於降龍羅漢

民間傳說濟顛道濟禪師是降龍羅漢轉世。（王家南恭繪）

十八羅漢（或稱十八阿羅漢、十八尊者）是釋迦牟尼佛的得道弟子。據《法住記》所載，世尊涅槃時，囑咐十六位大弟子（十六羅漢）到世間弘揚佛法、利益眾生。

十六羅漢之說盛行於唐代，至唐末始出現十八羅漢（即十六羅漢外，再增加達摩多羅尊者與布袋和尚，或降龍、伏虎二尊者），宋代以降流傳至今。

降龍羅漢之源流，始於佛經記載古印度魔王波旬，煽動那竭國人殺害僧人，劫持佛經，龍王用洪水淹沒那竭國，更將佛經藏於龍宮，後來世尊座下弟子－降龍尊者降服龍王，取回佛經，立了大功，故被世人尊稱「降龍羅漢」。

《濟公外傳》則記載，濟顛道濟禪師是降龍羅漢轉世，據說其降世使命，是為了找尋觸犯天條、私自下凡的如來座前大鵬鳥的下落，雖然禪師在塵世間歷經各種劫難，但終究完成其使命。

濟顛道濟禪師是為禪宗第五十祖，楊岐派第六祖，其扶危濟困、除暴安良、彰善罰惡等種種美德，在人們的心目中留下了獨特的形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