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障教師 林姉瑤積極面對挑戰

聽障教師 林姉瑤積極面對挑戰

林姉瑤從小因重度聽障,曾被老師放棄,也不被同學接納,但她沒有放棄自己,而是以信心和毅力迎戰所有磨難,甚至立志要為教育奉獻…。

文/謝明媛
攝影/張紫玲
圖片提供/林姉瑤

從事輔導、特教及教職工作長達20年的林姉瑤,從小因重度聽障,無法學習正確發音,說起話來就像「含了一顆滷蛋」似地不清楚。她說,自己曾被老師當成人球踢來踢去,所以發願要為教育盡心盡力。她將自己求學過程的不愉快經驗,轉化成幫助學生的動力,多年來,從不放棄任何一位學生。她用愛心和同理心輔導孩子,多次獲得教育獎項肯定,包括2015年9月頒發的師鐸獎,她也是獲獎人之一。

「教育是用生命改變生命的工作,一位好老師,會讓學生記一輩子」,就是這樣的信念,讓她默默耕耘輔導工作20年而不輟。以下是她口述自己的人生故事:

重度聽障 飽受師生歧視

我從出生就常常生病,長期服藥造成我的聽力受損,但直到3、4歲,爸媽才發現不對勁,帶我到醫院檢查,確認是重度聽障,這輩子都離不開助聽器。

我的家境並不富有, 又住在台中鄉下,資訊不發達,所以爸媽不知道有啟聰教育,而是把我送到一般學校唸普通班。記得一、二年級時,我因為講話不清楚,媽媽便要我每天唸國語日報給她聽,然後再一句一句地糾正發音。為了讓我學會正常說話,媽媽真的煞費苦心。

在小學四年級以前, 我都不被老師和同學接納, 也許是當時的特教觀念還不普及吧!我因為長得高,被安排坐在後面,上課時,根本聽不到老師講課的內容,再加上聽障生本來就對邏輯抽象的理解有困難,所以在認知上常發生錯誤,讓老師很生氣,覺得我很難教導。

此外, 我和同學的相處也不愉快,他們除了常取笑我「聽不到,還來學校幹嘛」,也常拉扯我的頭髮,或是拿鉛筆刺我鼻子,就算我向老師反應,也都不獲處理,這讓我非常挫折,也愈發自卑。

尤其最令我害怕的是音樂考試,因為我沒有一個音唱得準,而且老師也沒有因為我的情況特殊,讓我單獨考試,所以我只能在公開的課堂上被所有同學嘲笑,當時我真想找個地洞躲起來。

到了五年級,媽媽為了讓我脫離「最後一名」的命運,而辦了轉學,但新學校的老師都不願意收我,我就像人球一樣被踢來踢去。好不容易有個老師肯收我,也向班上同學說明我的狀況,請大家要多體諒我;這是第一次有老師注重我的需求。

說也奇怪, 我的成績從此突飛猛進,甚至還考了第一名,但老師卻懷疑我是作弊考來的,所幸在一番調查後還我清白。當時,雖然我很生氣,覺得尊嚴被踐踏,但我還是很感激這位老師,因為他是第一位、也是唯一一位看到我的需求,並要同學不要排擠我的老師。

不做媽寶 自己處理問題

上國中時,媽媽為了不讓我再遭受同學欺負的委曲,而讓我唸私立女校。雖然國中同學不會直接用言語嘲笑我,但她們會組成小團體,把我孤立在外,我一樣交不到朋友。

記得那時,我常在週記上寫著類似「人活在世上有什麼意思」的負面字眼,讓老師和媽媽傷透腦筋,不時開導我要心存正念。如今回想起來,這應該是我國中時代的唯一收穫,就是學會正向思考。

在這段期間,我所遇到的最大挫折,主要還是來自課業,因為不管我再怎麼努力,成績都是最後一、二名,甚至老師還跟媽媽說,我不用考高中,只要考五專或高職,學得一技之長便可。但媽媽知道我想唸高中,而我也明白自己的能力跟不上。

聽到老師如此否定我,心裡很難過,於是我決定閉關苦讀,請媽媽把頂樓的儲藏室清理出來,讓我在裡面好好K書。我的想法很簡單,既然人家認為我不行,我就拚拚看,是不是真的不行。

後來媽媽打聽到,像我這樣的身心障礙考生,可以加分25%,所以我當時的聯考分數是可以上台中女中的,但媽媽怕我無法適應,還是要我回到原來的私立國中去直升高中部。

我在高中最大的突破,是媽媽全面放手,要我自己去處理和老師、同學的溝通問題。因為媽媽認為,我已漸漸長大,必須學會自己解決因為「聽不到」而產生的各種問題,而不是一直依賴媽媽,作個媽寶。

因此,我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,我又被安排坐在最後一排,完全聽不到老師的上課內容,但我不敢跟老師反應,直到兩三個禮拜後,真的撐不下去了,才拖著同學陪我去找老師。

想不到老師竟說,媽媽早已跟老師說過我的狀況,但她要求老師,必須等我主動出面以後才作處理。從此以後,我開始自己面對、接受,並設法解決每個「聽不到」的問題。後來才知道,當年高中所培養出來的這份能力,竟成為我在職場上的工作利器。

遇問題主動解決 不拖延

從小到大,我所遇到的問題,都讓我深刻體會「主動解決」的重要性,甚至有時還要花費許多時間才能解決。比方我的學習速度慢,要比其他同學花更多時間讀書,不能像他們可以到處玩樂。

記得大學二年級的某次考試,我差點被當掉,因為我沒有事先讓老師知道我的狀況,後來老師知道了,同意讓我補考才過關;這讓我回想起高中沒有主動告知老師的事。所以現在我都會提醒自己:遇到困難一定要馬上主動解決,不要拖延。

為了能更加強「主動」尋求協助的能力,我在大學特別參加了手語社,也在聲暉協進會擔任義工,希望能強化自己的組織力及人際關係。大學畢業後,我曾在台中縣政府教育局擔任專業輔導員,輔導過許多偷竊、逃學及情緒困擾等三級輔導的學生。

不過我後來發現, 自己不太適合做三級輔導工作,反而應該要做初級的基層輔導。因為我覺得,如果初級的輔導做好了,就不會衍生出後面的二、三級輔導,這是我後來會走上輔導老師這條路的原因。

記得當初參加縣政府輔導員的口試時,主考官問我:「你自己都聽不到了,要怎麼輔導學生?」我當下聽了,心裡很難過,但不知為什麼,我竟理直氣壯地回答他:「正因為我聽不到,可以讓孩子放下我是『老師』的對立立場,和孩子站在同一邊,而且我還可以用自身經驗作活教材,當然我可以輔導學生!」就這樣,我被錄取了。而多年後,我又再度遇到這位主考教授,他居然還記得我。

聽障教師林姉瑤

因為聽不到,所以林姉瑤一看到孩子的嘴巴在動,就要專注他的嘴型,才知道孩子在說什麼。

總而言之,雖然我的生命充滿不順遂,但我也因此學會解決問題的能力。即使現在我到學校教書,許多學科老師都覺得我的學科能力不足,但他們對我在解決問題的能力上卻非常肯定,所以我可以去作規劃、去處理問題,但在教學方面,我就不會參與,這點我很清楚。

對於未來, 我希望能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夥伴,一起投入輔導工作的行列,讓更多人了解這群成長中的孩子,幫助他們在人生道路上走得更順利。我相信,只要能夠發自內心地付出關懷,並給予適性的教導,每個學生都是一匹優秀的千里馬,而我非常願意做那個發掘他們的伯樂!

 

收藏本篇文章
ClosePlease login

No account yet? Register

分享給更多朋友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