禪宗第五十五代宗師高峰原妙禪師：一念無為　十方坐斷

禪宗第五十五代宗師高峰原妙禪師開示，人人都有佛性，都能經由深入禪修佛陀正法而成就。但他也進一步強調，若希望成菩薩、成佛，修得至高無上的般若智慧，就必須痛下功夫，具備超越一切阻礙的精進力；唯有下足功夫、圓滿功德，方有可能修行成就。

文／陳羿緻
繪圖／阿宇

高峰原妙禪師（1238～1295年），俗姓徐，江蘇吳江人，宋末元初臨濟宗高僧，是禪宗第五十五代（臨濟宗第十八代）宗師，嗣法於仰山祖欽禪師。

高峰禪師的母親生他前，曾夢見一位僧人乘舟到他家投宿，而後高峰禪師就出生了。禪師自小喜歡雙盤而坐，每見僧人上門化緣，不僅會主動合十問訊，還經常想跟隨對方離家修行，可見其佛緣十分深厚。

離一切相　解脫自在

高峰禪師15歲時，終於得到家人同意而出家，18歲參習天台教法，20歲改至杭州淨慈寺修禪，發願要在3年內開悟。為了在自己設定的期限內證悟，他向淨慈寺住持斷橋妙倫禪師請益，然而斷橋禪師只令他參悟「生從何來、死從何去」兩句法語，卻不曾教他如何下功夫，他用功了1年多都不得要領，每天像個迷路的人，找不到前進的方向。

後來有一位來自台州的師兄建議他，不妨前去參謁仰山祖欽禪師，聽說祖欽禪師教導弟子時，經常關切弟子修行的狀況及進度，於是他就欣然前往北磵塔頭參禮祖欽禪師。

但初謁祖欽禪師的過程並不順利，祖欽禪師為考驗他的道心是否堅定，在他頂禮問訊後，就被莫名痛打出丈門，祖欽禪師甚至還命人關上門，令他不明就裡，十分傷心地一路垂淚走回僧堂。

不過高峰禪師並沒有放棄，第2天吃完早粥，又再次向祖欽禪師請益。此次祖欽禪師一改之前的態度，親切和藹地詢問他過去的修行經歷，高峰禪師也一一詳述；祖欽禪師也當下指出他修行上的許多積病，並要他參一個「無」字。雖然高原禪師又得從頭做功夫，但這次他「如暗得燈，如懸得救」，已經懂得精進禪修的要領。

釋迦牟尼佛救世基金會總教授師覺妙宗明表示，祖欽禪師要高峰禪師參「無」字，是要他了悟「萬法皆空」，也就是禪宗第八十五代宗師悟覺妙天禪師經常提醒弟子的，要懂得「放下」一切，內心不要存有任何罣礙，即使遇到不如意的人事物，仍要做到不起瞋心，連絲毫抱怨和不滿的情緒都不要產生，才能保有清淨心、歡喜心。因為修行要離一切相，不受外境影響，才能真正解脫自在。

祖欽禪師原先規定高峰禪師，每天都要向他報告修行進度，後來見高峰禪師日日用心精進，每天都有修行心得，久而久之，便不再追問他了。但此後只要高峰禪師一進門，祖欽禪師便會開口問他：「阿誰與你拖遮死屍來？」意即詢問他「誰是你這個色身的主人？」高峰禪師當時尚未開悟見性，也不明瞭「自性作主」的真義，因此不知如何回答。

高峰禪師每見一次祖欽禪師，都會被追問同樣的問題，他每次都答不上來，屢屢被痛打而出。正當高峰禪師快被逼至絕境時，恰逢祖欽禪師受邀至南明佛日禪寺住寺弘法，師徒自此分隔兩地。

數年後，高峰禪師才又隨侍祖欽禪師修行。高峰禪師當時認為，他對於祖欽禪師先前所提「誰是色身的主人」一問，已經有所開悟，便想找機會請師父勘驗他的修行境界。

一念無為　十方坐斷

終於有一天，祖欽禪師問高峰禪師說：「白日裡生活中一切作為，你作得了主嗎？」高峰禪師十分肯定地回答：「當然作得了主。」祖欽禪師接著又問：「那麼夜晚睡夢中，你作得了主嗎？」高峰禪師也毫不遲疑地回答：「作得了主。」

聽了高峰禪師的回答，祖欽禪師不禁笑說：「睡著時，無夢無想，無見無聞，那時你的主人公在什麼地方呢？」祖欽禪師這幾句話，令高峰禪師頓時語塞，被問得啞口無言。

祖欽禪師於是囑咐高峰禪師：「從今天起，既不要你學佛學法，也不要你窮古達今了，你只要餓了就吃飯，睏了就睡覺，睡醒以後，精神抖擻煥發了，就自問：『我這一覺，主人公究竟在什麼地方安身立命？』」

高峰禪師遵從師命，從此天天參究這個話頭，雖然發願一定要早日了悟上師的疑題，卻一直無法悟透，就這樣過了5年時光。

直到有一天晚上，高峰禪師準備睡覺時，仍心心念念記掛著參究話頭，這時正好同寮道友無意間將枕頭推落到地上，剎那間發出了「砰」的一聲；沒想到這無意間發出的清脆聲響，竟讓高峰禪師疑團頓破，彷彿從羅網束縛中躍然而出，當下廓然大悟，從此「一念無為，十方坐斷」，所作所為再無意識妄想，行住坐臥皆以自性作主，並寫下一首開悟偈：「恰如泗州見大聖，遠客還故鄉，元來只是舊時人，不改舊時行履處。」

由高峰禪師的開悟偈中得見，他終於了悟「自性本空、無所不在」的真義，也就是悟覺妙天禪師開示的「自性無來無去、不生不滅、不增不減、不動不搖」，因此自性白天在，夜晚當然也在，不會因為白天或夜晚而有所差別。

高峰原妙禪師得法後，有一天上堂傳法，以公案「長慶淘金」為例，開示人人都有自性、佛性，都可以經由深入禪修佛陀正法而成就。原文如下：

上堂。舉僧問長慶：「眾手淘金，誰是得者？」慶云：「有伎倆者得。」僧云：「學人還得也無？」慶云：「大遠在。」

師拈云：「西峰不然。今日忽有人問：『眾手淘金，誰是得者？』只向他道：「阿誰無分？」又云：「學人還得也無？猶嫌少在。」

文中的長慶慧稜禪師，是唐末五代時期的知名禪師，有一天，有位修行人問長慶禪師：「眾人一起出手，想從水中淘採出金沙，究竟誰能夠得手呢？」長慶禪師回答：「本領高的人可以淘得。」這位修行人接著又問：「依您看，我可以淘得金沙嗎？」沒想到長慶禪師卻回答他：「還差得很遠呢。」

覺妙宗明表示，此處所淘的「金」，指的是自性，所有修行人都在尋尋覓覓自己的自性，希望早日明心見性，但長慶禪師認為這位提問的修行人，離見性的境界還十分遙遠。

高峰原妙禪師藉由公案故事點出「眾手淘金、人人有分」的道理，比喻每個人身上都有自性、佛性，都可以經由深入修行佛陀正法而成就。

人人皆有佛性　都可禪修正法成佛

而高峰禪師以這則公案為例的用意，是為了講述更深一層的佛禪真義，高峰禪師表示，如果有人問他：「眾手淘金，誰是得者？」他會回答：「阿誰無分？」高峰禪師的意思是說，人人內在都有自性、佛性，都具有同樣的機會修行成就；就如釋迦牟尼佛親身證道後發現「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」，每個人身上都有佛性，不僅有機會修行見性，更可以經由深入修行佛陀正法而成就。

最後，高峰禪師轉身又問眾人：「你們都淘到金子了嗎？猶嫌少在。」禪師的意思是，眾生平等，每個人的內在都有自性、佛性，每個人所具有的佛性也沒有高低多寡的分別，人人都一樣有機會修行正法而成就，但他卻問眾弟子：「你們見性了嗎？」

這是高峰禪師對弟子語重心長的提醒，也是他對弟子的關愛。「猶嫌少在」有兩層意涵，一方面表示他認為已經見性的弟子還太少；另一方面，就如悟覺妙天禪師的法語：「一心不二心，眾生共一心」，世人皆共此同一個宇宙心，而自性、法性、佛性其實都是同一性，每個人身上具有的是自性，修行禪定深入無量虛空法界時是法性，再更深入定進宇宙道體本源時則是佛性。

高峰禪師對弟子的期許極深，勉勵他們勿以當前的修行境界為滿，即使見性了，仍要持續不斷精進禪行，直至證入最高佛地，即進入無邊無際、無限寬廣佛的光明世界，才是圓滿無缺，不再嫌少。

精進力超越一切修行障礙

除了開示「人人都有佛性，人人都能修行佛陀正法而成佛」，高峰禪師還強調「精進力」的重要，在《高峰原妙禪師語錄》中有一段開示，原文如下：

此事若要剋日成功，如善射者，仰箭射空，復以後箭，射前箭筈，筈筈承箭，箭箭中筈，首尾相資，上下貫串，住於空中，經久不墮。蓋是精進之功，決非神力所致；凡學般若菩薩，亦復如是。汝等應當精進，如彼射空，正恁麼時，莫有善射底麼？以拂作彎弓勢云：「看箭！」

高峰禪師的意思是說，禪修若想要早日圓滿成就，必須持續不斷地精進用功。他以擅長射箭的人為例，當弓箭手對著高空射出第1箭，若希望延長箭支停留於空中的時間，就必須趕緊再接連射出第2、3…箭，而且要一心專注，將後箭射中前箭的末端，箭箭貫串相連，讓後箭再將前箭向上推進，如此才能讓貫串的箭支久久停留於高空而不墜。

高峰禪師指出，這並非由於射箭的人有神力，關鍵在於他努力地接連射出一箭又一箭。如果那位擅長射箭的人只射出了第1箭，不論他的技術多麼厲害，箭支射得再高，一定時間內不免還是會掉落下來。

修行也是同樣的道理，若希望早日修行成菩薩、成佛，修得至高無上的般若智慧，就必須痛下功夫，具備超越一切障礙的精進力、精神力。唯有下足功夫、圓滿功德，才有可能修行成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