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╱謝璦竹
剛過去的5月是母親的月份，不知道大家是怎麼幫母親過節的呢？是吃一頓大餐？送一個精緻的禮物？一趟小旅行？還是送一個紅包？
說到節日，最流行的說法是「儀式感」。為生活創造儀式感，最好的時機就是節日。
回想童年，生活就是由一個接一個的假日所組成，過年、元宵、端午、中秋、聖誕、新年、除夕；初春有寒假，夏天有暑假。
長大以後，要過的節日變成情人節、聖誕節，以及生日。結婚以後，節日又少了些，可能剩下了母親節和父親節。結婚紀念日？那恐怕不一定過了。
節日一直都有，但過節的心情卻不一定有，這就是生活：一種消磨。
為了對抗生活的消磨，我們發明了儀式感，彷彿是宣戰一樣，我們要把人生的特殊時刻標記起來，於是送給自己許多禮物。
就像宗教有儀軌，我們也要給生活一點儀式感。
然而，儀式感不等於儀式，儀式也不一定能帶來儀式感。特意買的禮物在許多年以後已經找不到，拍的許多照片來不及洗出來，一起出去吃飯旅行也可能吵架收場。
其實，儀式感來自文化的凝鍊，給生活賦予意義，才會有記憶點，而最後記憶融入生命，形塑了我們。一個幸福的人，就有幸福的樣子，一個不幸福的人，也會有不幸福的樣子，很難騙過人。
幸福方程式 把生活過得清楚明白
而文化沉澱自無數人際相處的默契，於是我們都能從生活中感受到幸福，因為幸福已經成為一種方程式，只要輸入，就會得到同樣的結果。
最近在網路上有一類系列照片被大量轉貼，感動了很多人；一對父(母)女(子)每年都在同一個地方以同樣的姿勢拍一張照片，一直到孩子長大，父母變老。
或許，儀式感來自可預期的幸福，不是因為一定很幸福，而是因為一定有你在。儘管，歲月風風雨雨，親情卻像一首合奏曲，風吹不倒，雨澆不熄，只要我們不放棄。
兩性與婚姻諮商專家黃越綏很重視家庭文化，她認為家庭文化包括起床要道早安，說話要記得「請、謝謝、對不起」。她舉例說，當年她嫁入菲律賓華僑豪門，家裡有保母管家，但她要求小孩對保母管家說話一定要有禮貌，如果忘記說請、謝謝、對不起，保母管家就會要求孩子說，要是孩子不說，就來告訴她。她說，保母管家也是別人的兒女，不可任意差遣。
孩子回家，一定會擁抱。平日不准看電視，八點半要上床，九點要熄燈，禮拜六隨便看電視，但到禮拜天下午就要準備收心。後來，黃越綏3個小孩都考上第一志願菲律賓大學。
黃越綏說，家庭文化與教養的關鍵不在於成就大不大，而在於教會他們獨立，為自己負責。這樣，父母就不會擔心孩子了。「跟團去旅遊算什麼獨立」，她說。
在教養上，黃越綏一定親力親為，希望小孩學會的事，她必定以身作則。比方說，她會定期把小孩玩膩的玩具捐給孤兒院。
現在孩子都成家了，兒女在國外，她就和兒孫約定，每年要舉辦一次家庭旅行，兒女輪流主辦，回來後要負責整理照片。
儀式感，就是把生活過得清楚明白，而不是囫圇吞棗。消磨，就是輪迴。
然而，台灣不夠重視家庭文化，黃越綏認為，「反而是宗教團體在提倡家庭文化」。的確，所謂生活的消磨是，本該是命運主宰的我們，變成了客體，如同布娃娃般，無止盡地被命運擺布，這就是輪迴。而說到如何超越輪迴，佛教闡述最深。
進一步來看，在佛教各法門中，禪宗修行直指本心，不重儀軌，而重用心；說到對生活用心，對自己負責，禪宗肯定是儀式感的支持者。
儀式感讓生活成為幸福方程式，輸入，就會得到幸福。
圓滿讓心成為淨土 幸福成為必然
禪宗修行首重離相，少有宗教儀軌，然而，卻非常重視圓滿心的修鍊，圓滿法也是達到修行圓滿的必經之路。對人事物都做到圓滿，人人圓滿、事事圓滿、物物圓滿、法法圓滿，才能讓心成為淨土。
禪宗第八十五代宗師悟覺妙天禪師解釋圓滿心時曾提到，某次和友人去吃萬巒粄條，朋友嫌老闆賣得太貴，粄條太少，老闆聽了，二話不說，立刻就補切了幾塊給他。禪師認為，這位老闆非常懂得圓滿的道理，圓滿的心就是要想辦法讓對方滿意。
禪師說，不管是夫妻之間、親子之間、人與人之間都是一樣，甚至像社會上有什麼不圓滿，或是政治上有什麼缺失，都要設法把它補起來，圓滿它，這就是修禪的智慧。如果能找到不圓滿的地方，並加以圓滿，心裡就不會有煩惱、痛苦，也不會有心結。心裡沒有地獄，才能成為淨土。
這種智慧來自修禪帶來的兩種效益，一個是當下處理的智慧，一個是全面觀照的智慧。
拖延往往是煩惱的來源，但經過修禪以後，自然會有一種智慧，可以把這些惱人的事處理得很清楚；當事件來臨時，可以馬上處理，而不會把這些事情通通都放在心上。妙天禪師曾舉例，有人因為與婆婆不和來問禪師，禪師了解問題是出在小姑後，就叫她誠懇地跟婆婆與小姑把誤會解釋清楚，後來問題真的解決了，可見得禪的智慧有助溝通。
在人際關係上，妙天禪師曾開示，修禪是生活上點點滴滴的累積，要成佛就要從最小的細節著眼，慢慢地從心裡發自內心地誠懇待人，與人相處能將心比心。因為禪行者心裡沒有敵人，可以做到皆大歡喜。由此可見，圓滿心已超越了用心生活的儀式感，是禪的智慧力的自然體現。
那要如何得到禪的智慧呢？禪師開示，不管在生活、工作或上課的時候，都要專心，做什麼都要全心投入。
這種全心投入不是叫我們在生活中窮忙。一般人都是用眼睛來看世界，用耳朵去聽人家怎麼說，或是憑自己的感覺，這些所看、所見、所聞、所感受的一切，通通都在腦子裡、意識裡，由此產生了思考，和所謂的觀念與意念。
相反地，我們在禪定的時候，則會從心裡產生一種照破黑暗的光明力量，它會給我們信心，讓我們的前途轉為光明，心也會很通透，可以感受到對方的一切；因為當心很清淨的時候，就像一個平靜的水面，可以看清水裡的一切；所以對方的心裡在想什麼，或是需要什麼，我們都可以知道。這就是全面觀照的智慧。
超越根塵意識 成就完美人格
印證了禪的智慧後，在智慧的層次裡，我們超越了五官操弄的意識心，回到自己的本心，見到自己的真如實相，雖然生在人間，但所做、所行、所想，都是佛的思想，都是佛行，自然做出來的一切都會很圓滿、很純真、很至善，在人間可以成就成功的事業，或是具有完美的人格。
用心不同，生活便不同。悟覺妙天禪師曾回憶幼年生活，當時因逢對日抗戰，美軍空襲台灣，年幼的他起先不懂，還追著飛機跑，後來知道飛機丟炸彈的威力，全家搬到偏遠地區躲空襲，房子都是臨時搭蓋，很簡陋。後來，母親因為生病，本來是小病，但因為戰爭期間藥品缺乏，拖延無法治療，最後竟然病故，使得禪師年幼即失怙。
失去母親後，禪師雖然年紀還小，也要照顧弟弟們，父親和大哥要出去工作，家裡的工作就交給他。然而，雖然生活艱難，禪師卻說，「從小孩子的眼睛來看，生活中還是有快樂」。
在禪師的話裡，聽不出一絲悲苦埋怨，只有感恩法喜。若把痛苦種在心裡，發芽長大就會變成仇恨的大樹，但若把痛苦轉化成養分，卻可以滋養幸福的花園。禪師曾開示，人生如露似電，就像一場夢，但要做清晰的夢，可以主宰的夢，而不是被噩夢追著跑。
幸福絕非專屬於富人，所謂儀式感，也不一定是物質上的禮物；而生命中幸福的點點滴滴，都閃耀著智慧的心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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