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謝璦竹
東京奧運上(8)月閉幕,備受關注的球后戴資穎摘下銀牌,寫下中華隊在奧運羽球女子單打首次奪牌的紀錄;小戴迷對她奮鬥的故事,每一篇都會細讀,例如她左手臂內側有個刺青「相信自己」,背後有一段感人的故事。
原來,戴資穎之所以刺青,是要記住爸爸的鼓勵。她說,自己曾陷入低潮,壓力大到喘不過氣,「在洗澡水中摻雜著淚水一起落掉…」;偷哭時,她常常想到:「爸爸總是對我說,無論如何都要相信自己,這句話從小聽到大,在那時候一直想著這句話。」
選手要發揮正能量,往往背後有家人、教練的鼓勵。這種鼓勵之所以能發揮巨大的作用,是因為接受者的感恩之情。感恩是人類高貴的情操,正如禪宗第八十五代宗師悟覺妙天禪師的開示「一心感恩菩提路」,開悟的大門,為感恩的人而開。
和戴資穎一樣,李開復二女兒手臂也有一個刺青,是一個英文字「try」,這是她自己用縫衣針,蘸原子筆墨水刺的,意思是「努力」。這個故事記錄在《李開復的死亡學分》一書中,這是創新工場董事長李開復在抗癌成功後所寫的一本書。
李開復說,一個小女孩刺青,沒有刺一朵花,或是一顆心,為什麼寫這個字呢?李開復於是檢討,大女兒幼時,他尚未創業,比較有時間陪伴女兒,於是大女兒書讀得很好,進入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攻讀。但小女兒出生時,他已經創業,為了幫青年找路,並發揮最大影響力的自我理想,他沒有好好陪伴女兒的成長,以致二女兒書也念得不好,直到他罹癌,事業放一邊,這時才發現小女兒多麼需要他。「try」這個刺青,反應她潛意識想要更加努力,來求得父親重視。
李開復恢復健康後,曾把心路歷程拍成短片《向死而生》。「向死而生」是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的名言,海德格說:「向死而生,當你無限接近死亡,才能深切體會生的意義。」
李開復便是在罹癌之後,真切地與死亡面對面,而在這個過程中,他悟到,自己從未好好看一眼生命給予他的一切美好,從未深切感悟到自己的幸福。因此,在恢復健康後,他體悟到罹癌不是生命的懲罰,相反地,那是一場深度的學習(或者用佛家的話說,叫做開悟),甚至,那是祝福,因為,在罹癌以及康復的過程中,他因為感恩,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幸福。
罹癌以前,李開復信仰效率主義,認為人應該「發揮最大影響力」,因此,凡是要見他的人,公司都會經過精密的計算,看看他成功的機會;同時,他每次出差,一定安排紅眼班機,以便充分利用時間,見到最多的人。
但當罹癌的噩耗降臨,他反覆問自己,為什麼是他(罹癌)?這才驚覺,自己以為的發揮影響力,不覺中已經變成對名聲的追求。
不讓父親失望的動力
李開復11歲留學美國,深受美國文化薰陶,深信人生要分秒必爭,而且要無所不用其極地最大化影響力、最大化效率。在這樣的信念下,他不斷挑選、改換人生跑道。他充滿信心地到處宣揚他的理念,用理想中的墓誌銘來確認人生方向。即使晚上睡覺,不關機的電腦一發出通知聲,他就跳起來回信;長期睡眠不足,他總是灌咖啡提神。他早已把身體搞壞,但自己卻不自知;躊躇滿志,他想著要發揮更大影響力,吸引更多粉絲追隨…。
確認自己得到濾泡性淋巴癌,而且已進入第四期後,第一個轉折點是他從專業論文中了解到,淋巴癌的分期已經是40年前的標準,因此並不精確,故而他的存活率很難用一般第四期癌症來看待,讓他信心大振,於是決定接受一切治療,放下恐懼,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從絕境中重生。
除了改變生活型態與飲食作息,更重要的是,李開復悟到,過去斤斤計較機率跟效率,卻對身邊的一切人事物沒有用心,「太過習以為常,」遑論感恩。「與死亡擦肩而過,讓我明白那些習以為常的情誼,往往是生命的空氣和水。」
在養病期間,他回到不太熟悉的台北,一次散步運動時,無意間竟走到了安奉父親骨灰的寺院,他才知道自己原本只是為了方便運動挑選的住處,竟離爸爸那麼近。他進入後殿,「像是閃身進入一個異次元時空,來到一處分不清過去、現在、未來的恍惚、迷離之境」,站在父親靈位前合十默禱,突然間淚水奔流而出,他明白到,他一直以為爸爸會以他為榮,但其實爸爸或許一直為他擔憂,這個體悟讓他淚流滿面。
李開復的父親李天民是行憲後四川選出來的第一屆立法委員,隨政府播遷來台後,在政大任教。李開復在家中排行第七,他出生時,李天民已年逾知天命之年,老來得子,幼年的李開復與父親並不親,11歲赴美讀書,與父親就更不易見面。但李開復選擇回到中國大陸工作,最後在北京創辦創新工場,協助年輕人創業找路,都是受到父親家國之思的感召。
在父親靈前,他忽然回想到幼時,他曾偷了錢,後來自己覺得害怕,把錢丟在牆縫裡,父親什麼也沒說,只問:「你自己有什麼感覺?」他沒想到父親會這麼問,愣了一下,哭著說:「我對自己挺失望的。」父親拍拍他,輕輕地說:「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讓自己失望了。」
李天民以讀書教學為樂,可謂桃李滿天下。但他病中兒女問他一生中最感安慰的是什麼,兒女以為他會說讀書教學,沒想到他卻說:「你們七個。」在彌留之際,他一連說了七、八次「謝謝」、「謝謝」…。
感恩會生出極大的願力,悟覺妙天禪師更說,感恩是天下第一禪。在生命的最後一刻,仍一心充滿感恩,這是多麼幸福的一生。我們是否有把握,在生命的終點,不是害怕,而是沐浴著佛光,榮歸佛國呢?
禪修是感恩父母最深層的孝思
就像戴資穎和李開復的小女兒,父親的鼓勵都帶給他們無限的力量,家人是一輩子割捨不斷的緣分,也是靈性來到人間的「大事」。妙天禪師教導弟子,禪修要立下菩提心願:「在這一生這一世,如果我能成就,我一定要先度化我的父母親,一起到佛國淨土。」有了願心,才有願力,這是為人兒女回報父母親的最好方法。
妙天禪師開示,當心中充滿對父母的感恩心,靈力就會開啟。世尊在《父母恩重難報經》中,更詳細描述了母親懷胎、生養的恩情,甚至見到路邊的枯骨,世尊還親自跪拜。六祖慧能大師在《無相頌》中也說,「恩則孝養父母,義則上下相憐,」與父母家人之間的親愛相處,正是禪行者心平行直的自然流露。
慈悲心的初發是感恩。當關注自己的心,被感恩他人的心所超越,慈悲心會漸漸升起。
當李開復從影響力的計較中走出來,回到當下,他才真正看見了父母妻女,看見他們對他無怨無悔的付出。
過去一心拚事業的時候,也許他把家人和自己都當成他「事業機器」的一個零件吧?直到那一刻,家人才真的成為了「人」。效率至上的現代西方思想看不見人的無形精神價值,扭曲了人生的目標。
李開復在反省中說:「他的生命已融會到我的生命裡,是我的深層內在覺察到我已偏離初心,所以我的身體『製造』了一場疾病,提醒我該停下來想一想,看看自己有什麼感覺?父親雖不曾說『開復,你應當如何如何』,但他用自己一生的言行舉止,作為我的典範和教育。」
那天,李開復在父親靈前哭泣懺悔:「我對自己挺失望的!」他難過自己未能更早更深地理解父親,父親的助人是全然無求、無我,飽含著大愛。
李開復的癌症康復了,除了醫生治療有方,是他感恩的心趕走了病魔,引領他一步步走向康復。如果感恩的心可以啟動靈力,自然邪不勝正。
「效率」思想是踮著腳、眺望遠方,而對此刻視若無睹;「效率」是看著有形世界,而對心的共鳴渾然無覺。相反地,禪宗修行重視心的力量,在每個當下用功夫,念念專注當下,而不是明明在此刻,卻幻想未來、懊悔過去。當下就是我們的功課,把當下的每一念做到無念,自然靈台清明,無往不利。
李開復省悟到過去捨本逐末,一心追求效率,最後偏離初心,漸生傲慢之心,這番體悟雖然可貴,卻還不究竟。
正如戴資穎從小到大無數的練習、參賽,為的是要在奧運奪金,我們人生的終點是什麼呢?怎樣才能不枉此生?
惟證道明師才能指引菩提大道
一般人很少有機會與死亡面對面,與死亡接近過的人,大半都死了。如果有人能從死亡的對岸給我們捎來信息,也許我們可以更明白此生的意義吧。然而,在生之此岸的我們,多數窮盡一生也沒有解開死亡之謎,一生都在蒙著眼睛跳舞,直到墜落死亡的懸崖。
禪宗不修獨覺禪,「一心感恩菩提路」,不知感恩的人,難入菩薩境界,正是因為要帶著有緣眾生,一起回到佛國。死亡若是解脫輪迴,來去自如,又何懼之有?然而,靈性要回到佛國,必須帶著今生有緣的眾生家人一起回歸淨土,若是這些「家人」尚未得度,忍心讓他們墜落深淵,自性又如何能解脫?
修行沒有功德,就不能成就。真正的功德是無相布施,也就是接引靈性,同登佛國。若不能接引靈性,布施再多金銀珠寶,仍舊沒有功德。
釋迦牟尼佛救世基金會董事長覺妙義明曾言,人們求神拜佛,而不修行,是在軀體上下功夫,而不知從靈性和果報中著手,到頭來將是一場空。深耕福田,首先要了解,福田是指我們的自性,自性的光明被遮蔽,等於回歸佛國的路被阻斷,惟有成就的明師才能指引這條菩提大道。正如妙天禪師說的:「我從故鄉來,知道回故鄉的路。」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