蘄州法演禪師是臨濟宗第十代宗師，嗣法於白雲守端禪師。法演禪師經常藉由公案故事勸誡修行人，修行不能一直停留在意識上的摸索，圍繞於外在意識的追求，而忽略了本心的解脫：應該讓自己意識的心清淨，相應內在心靈的摩尼寶珠，唯有見證光明的自性本心，才能解脫自在。
文／覺妙地明、陳羿緻
繪圖／阿宇
蘄州法演禪師（－1104年），綿州巴西（今四川省綿陽市）人，是禪宗第四十七代宗師，北宋禪宗臨濟宗楊岐派高僧。法演禪師35歲剃髮受戒，先在成都習《百法》、《唯識》諸論，後走訪各地尋法求道十餘載，最終經由浮山法遠禪師指點，於禪宗第四十六代宗師白雲守端禪師門下大悟，並承繼守端禪師法嗣。
法演禪師得法後，先後住舒州（今安徽潛山縣）四面山、太平山、白雲山及蘄州（今湖北黃梅縣）五祖寺等處廣揚佛法，一時禪風大盛，座下弟子無數。
珍惜自心光耀的摩尼寶珠
法演禪師出家後，某天閱讀玄奘法師論作時，讀到「恰似如人飲水，冷暖自知之境，超越言詮，泯除對待」，他非常好奇文中所說的「冷暖自知之境」，究竟是什麼樣的境界？當時有人建議他，如果想了解「自知」的事，最好前往參謁傳揚「佛心宗」的禪師。
法演禪師於是整裝前往當時禪風盛行的南方，參訪浮山法遠禪師。聽了法演禪師所提出的疑議後，法遠禪師說：「現在的你如同一位鄉下村裡的樵夫，肩上挑著薪柴不趕緊叫賣，卻遲遲站在十字路口，逢人便問：『中書堂（中央政府官衙）今天在商量什麼事啊？』」
法演禪師聽了法遠禪師所說的話，心中若有所悟，但還是無法通達見性。有一天，法遠禪師對他說：「我年紀大了，恐怕耽誤你的修行大事。你可以去參訪白雲守端禪師，我雖然未曾見過他，但依他對臨濟祖師三頓棒話的評頌來看，確實有其過人之處，必定能夠幫助你成就大事。」
法演禪師於是前往參謁白雲守端禪師，並逕向守端禪師請教關於南泉普願禪師摩尼寶珠的公案，沒想到守端禪師突然大喝一聲，卻讓法演禪師當下開悟，作了一首《投機偈》：
山前一片閒田地，叉手叮嚀問祖翁。
幾度賣來還自買，為憐松竹引清風。
這首詩偈字面上描寫了：有個孩子看見山前一大片閒置的田地，就問他的祖父說：「為什麼這塊地沒有人耕種呢？」祖父回答說：「這塊地不斷地被人買來賣去，於是就荒廢了；必須等到懂得珍惜這片好田地的人出現，那時才會有人耕種啊。」
法演禪師藉由詩偈譬喻，傳達他當下心中的證悟。「山前一片閒田地」是比喻被我們棄置不顧的本心心田；「幾度賣來還自買，為憐松竹引清風」則是提醒修行人，若執著於追逐世間一切生生滅滅的外在物質，疏於耕耘心田，就只能隨著塵緣不斷輪迴；相反的，若希望見證光明的本心，就要痛下功夫常保清淨，讓心相應宇宙虛空，自能與松竹清風常在。
白雲守端禪師聽了《投機偈》後，不僅為法演禪師印可，還任命他管理磨坊。法演禪師悉心打理，將磨坊經營得有聲有色，但不免因而引發旁人嫉妒，那些閒人還到守端禪師處，誣告法演禪師在磨坊聚眾偷吃酒肉，為非作歹。
守端禪師責問法演禪師是否確有此事，法演禪師並不多加解釋，守端禪師一怒之下，掌摑法演禪師一巴掌，喝道：「馬上離開磨坊！」 法演禪師依然面不改色，只回答：「讓我仔細結清帳目，請人交接。」 逕向守端禪師恭敬施禮後離開。
兩天後，法演禪師來到守端禪師處，出示交接帳目明細，每筆帳目都一清二楚，不僅沒有虧空公款，反而還有豐厚的盈餘。守端禪師這才明白法演禪師是因為善於經營而遭到小人嫉妒；自此守端禪師對法演禪師更加信任，並將其升為首座。
回復清淨 讓心地解脫自在
此則公案有兩個意旨，一是警告世人，一是告誡修行人。首先，許多人並不知道修行是人生一大事，在每個人的心靈裡，都有一顆清淨光明的摩尼寶珠，等待我們自己去耕耘挖掘；但是一般人都忽略了，只勤於關心外面的俗事俗務，放著內在美好的摩尼寶珠不去探求，反流連於世間的功名、利祿、情愛等，迷失了自己。
而本公案更是告誡修行人，在修行菩提道上，不能一直停留在意識上的摸索。不僅在法演禪師所處的年代，或是千年之後的現代，許多修行人往往執著於相法修行，圍繞於外在意識的追求，而忽略了本心的解脫，千百年來未曾改變。這是因為一些在檯面上傳法的法師，自己尚且未有證悟，就急切於領眾弘法，自然會誤導眾生修行的方向。
放眼台灣，目前絕大部分的傳統修行，都還是以誦經、唸佛、拜懺為主要修行功課，對於心靈的解脫修行，可以說是一片空白。但是世尊早在2500年前，就揭櫫了「戒、定、慧、解脫」心地修行的智慧法門；唯有心地解脫的修行，才能見性成佛。如果修行不求見性、不求成佛，一切的修行都是浪費生命。
「直指本心，追求心地解脫，莫在心外探索，」禪宗公案中所有的典故，都在點化這個關鍵。浮山法遠禪師看到法演於初修之際，一直在心外摸索，對於內在智慧的開悟琢磨甚少，而且自己垂垂老矣，深怕耽誤法演的慧根，於是建議他離開此地，去找白雲守端禪師尋求契機。
法演在謁見守端禪師便被當頭喝斥，於是迸出這首《投機偈》：「山前一片閒田地，叉手叮嚀問祖翁，幾度賣來還自買，為憐松竹引清風。」完全道出了法演此前一直在門外纏繞的無奈；原來不必執著於外，只須讓自己意識的心清淨、解脫自在，自然能見證光明的自性本心。
禪宗第八十五代宗師悟覺妙天禪師曾開示，修行最重要的是「明心見性，見佛成佛」，見性就是見到心靈之光，明心是明白自己的心是什麼樣的心；如果我們能夠明白，自己的心是因為受到自己意識的汙染，就會知道如何解決這些汙染。如果脫離這些汙染，讓心回復清淨，就離這顆摩尼寶珠不遠了，這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。
法演禪師因經營磨坊得法，受到閒人的忌妒而被構陷，守端禪師掌摑訓問法演禪師，幸好法演禪師道心堅定，不起瞋心及疑心，通過了上師的考驗，於是被升為首座。
故事後段提到，法演禪師因經營管理磨坊得法，讓磨坊有了豐厚財源，因此受到閒人的忌妒而被構陷；誣指法演禪師酒肉飯飽、行為不檢，密告守端禪師。
守端禪師以掌摑的方式訓問法演禪師，這裡其實透出一些禪機。首先，人言可畏，我們能否瞋心不起，這就是修行重點，須當心瞋火焚燒功德林。其次，上師掌摑法演禪師，實質上是在測試他，內心對閒言是否起瞋念，對上師是否起疑心。
一般人對於他人的中傷，無明火會冒上三丈高，立刻激起瞋恨之心；而上師不問真相，反而掌摑訓斥，更會興起對上師的抱怨而燃起懷疑之心。還好，法演禪師道心堅定，通過考驗，於是被守端禪師升為首座。這些禪機都值得後學者省思。
修行是修精神體的成就
法演禪師弘揚禪法時，經常以說故事的方式對弟子開示修行要義。在《法演禪師語錄》卷中，就有如下記載：
上堂云：「昨夜得一夢，夢見臻公在天宮與帝釋對坐。臻問帝釋曰：『天上有五衰相是否？』釋云：『此是佛之所說，豈可妄言。』於是帝釋却問臻云：『我聞閻浮提有不持戒者是否？』臻云：『此是佛之所說，豈可妄言。』良久臻云：『天宮雖樂不是久居。』遂下十八重地獄，乃見閻王居正殿與地藏菩薩耳語。臻便出門首，見一青衣童鞠躬云：『東海龍王請伴諸羅漢齋。』臻遂往赴齋。回得數顆如意珠，一時分付諸門人；白雲被珠光一爍，忽然夢覺。」
以至今朝諸法乳為臻公設齋，請白雲陞座。大眾且道：昨夜夢底是？適來說底是？眾中盡是久參先德禪道之精，若人辨得試出來，露箇消息看。有麼？有麼？若無，白雲又有個古話：『釋迦老子在跋提河側涅槃了，迦葉始至遶金棺而哭，於是世尊為現雙趺。大眾且道：涅槃時是？現雙趺時是？乃云：『止止不須說，我法妙難思，諸增上慢者，聞必不敬信。』」
在前文語錄中，法演禪師藉由講述自己的夢境，為弟子開示重要的修行觀念。
法演禪師先以「天人五衰」示例，提醒眾弟子，天宮雖然可以快樂地享受福報，但天界的福報並不是永恆不變的，當天人福報享盡、壽命將亡時，就會開始出現種種衰相，包括頭上美麗的花冠漸漸凋萎了，身上曼妙的華服也變得髒垢不堪，香潔的身體逐漸散發出惡臭，腋下也不停出汗，原本無憂無慮的天人將坐立難安；因此悟覺妙天禪師曾經開示，他對弟子的期許是菩薩起修，甚至表示明心見性（六地菩薩）後才是真正修行的開始，提醒弟子不要只滿足於在天界享福，因為天界福報享盡後，還是會在六道輪迴。
世尊雖於2500年前入涅，但祂所成就的法身卻是遍布虛空法界。
語錄後段，法演禪師則提出一般法師很少談到的精神體的概念，他要台下修行僧眾去參，昨夜夢中的他和現在為眾人說法的他，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？法演禪師接著又說，世尊涅槃時，迦葉尊者正在遠地弘法，聽到消息趕回時，世尊已入滅多日，迦葉尊者悲傷地遶金棺哭泣；此時世尊為了安慰弟子不要太過悲傷，遂示現雙盤禪定相，讓弟子們明白，雖然祂的色身入滅，但祂所成就的法身遍布虛空法界，不受時間與空間的障礙，永恆地與弟子、甚至2500年後的我們同在。
釋迦牟尼佛救世基金會總教授師覺妙宗明表示，有些人因為天眼已開，能夠見證法身存在，但絕大多數一般人只能認知到色身的存在，見到色身的生滅，不了解人身上還有魂魄靈3個精神體，當修行證到最高境界，這3個精神體將分別成就佛的應化身、法身、報身。因此法演禪師才會說佛法甚深微妙，如果用人的意識去想，是無法想通的，尤其有些傲慢心重的人，更會執著於眼見為憑的相法，就算將宇宙真理說給他聽，他也不會相信。
加速精進 成就現世佛陀
又有一天，法演禪師上堂開示，他說：「我昨天進城，聽見陣陣鑼鼓聲，走近一看，只見一塊黑布圍成一座戲台，台上擺放了好幾個木偶。有的外型特別俊秀，有的卻相當醜陋；有的裝扮華麗、富貴倜儻；有的衣衫襤褸、愁眉苦臉。
這些木偶個個能說能唱，會哭會笑。我正看得津津有味時，忽然看見黑布晃動，走進去一瞧，原來有個人一邊用雙手牽動這些木偶身上的繩索，我覺得十分有趣，忍不住脫口而出問他：『先生貴姓？』沒想到那人卻回答：『老和尚！你只管看戲吧，何必問什麼姓呢？』」
上述法演禪師的這段開示，用意是藉由形形色色的戲偶提醒世人浮生若夢，世間種種的歡喜煩惱、富貴貧賤都是短暫虛幻的，人生最重要的，還是要超越地球時空所有欲望與羈絆，萬般塵緣無須多問，只問如何一心清淨、直證佛地。
操偶師藉著木偶的擺動，演繹著人生百態，我們何嘗不是在戲台上的木偶，演繹著屬於自己的人生；不論這個人生是歡樂、是悲苦，當戲終謝幕，木偶下了戲台，不過就是一具空殼。演繹木偶人生的，其實是那一雙手，手才是靈魂。
這就如我們的靈性，靈性才是主人，不要誤以為木偶是自己；世尊說「世人顛倒夢想，」都以為色身是真，其實佛性才是真，要珍惜自己的主人是靈性。靈性為什麼一世一世來到人間，難道只是為了演戲嗎？當然不是，人生劇場只要過得去就好，重要的是靈性想要趁著此生的修行佛緣，解脫自在回到永生的佛國家園，這才是靈性來到人間的唯一目的。
所以，這一則公案故事中，搬演木偶的師傅回答法演禪師：「老和尚！何必問姓，只管看戲吧…」法演禪師要告訴弟子的，就是人生只管把因緣盡了，盡量做到圓滿，不需要執著人生的過程；更重要的是「靈性要回家」，我們有修行的責任，讓靈性回到佛國故鄉，不要再讓靈性流落異鄉，生生世世承受輪迴之苦。
悟覺妙天禪師有一句法語：「入世圓滿，出世圓覺」。我們把人生演好，要圓滿世間法，不要太在意人生為何會這樣 ? 為何會那樣 ? 所有都是因緣注定，要用智慧將人生做到圓滿。
同時，不要忘了人生最重要的是修行，但修行不是只有看佛經，看了佛經以後，還要依照經文義理修「心」的轉變提升；禪宗特別重視修禪定，最主要是讓心清淨以後，可以進入自己心中的淨土，而這心中的淨土，和佛國淨土是相應的。
悟覺妙天禪師解釋「出世圓覺」是我們必須在心中建立一個光明莊嚴的佛的殿堂，讓自性住在裡面，讓未來佛住在裡面，讓自性加速成就，成為現世的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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