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身是短暫的，終歸要入滅。在世時即身證道，到入滅前都追隨佛陀，致力正法弘揚，為眾生奉獻，乃真正為法忘軀的示現。

文／楊文惠（台北市立大學中國語文學系助理教授）

佛陀座下弟子中，目犍連尊者應該是最具有傳奇色彩的一位。他追隨佛陀七天後，就有所證悟；而且他以他的清淨、智慧，很早就顯現令人懾服的神通力。他以智慧度化了為壞他修行，而來引誘他的蓮華色女，也曾應佛的教誨，顯現無遠不到的神足神通力。

當正法弘揚受阻時，他通常採取比較強硬的方法與外道抗爭；據說，他經常以神通力與外道鬥法，無往不勝。

他曾觀照到自己的母親在餓鬼道受苦， 卻發現神通不敵業力， 不足以救母親離苦得樂，因此在佛的建議下，為母親在盂蘭盆會時，廣為布施修行及有道者， 以此功德助母親離苦； 後來，盂蘭盆會因而演變成今日中元祭典的習俗。

看破受業果報的因緣

《增一阿含經》中記載了這段過程。當時，目犍連尊者的名聲早已遠播，許多外道對他十分忌憚。

據說有一回，他要進入羅閱城遊化乞食，有執杖梵志（外道修行人）見他要來，就相互議論說：「沙門曇雲（世尊）弟子中，無人出此人之上，我們聯合起來包圍他，將他打死。」這些梵志果然圍捉目犍連尊者，用瓦、石打殺他，然後棄置不顧。

當時尊者遍身無不受創，幾乎體無完膚，承受不可言喻的痛苦。他內心知道自己即將入滅，便想，如今自己骨肉盡爛，無力回返，便以神足的神通力回到精舍，去向舍利弗辭別。

舍利弗問他為何不以神足脫難，目犍連尊者回答：「我過去所造惡業深重，必須受到這樣的果報，終究是避不了的，並不是憑空受此果報。如今色身極度痛苦，特別來向你辭別，就此入涅盤了。」

為法忘軀　先佛入滅

舍利弗說：「比丘修四神足者，若想住於世間經劫，以至於不滅度者，都是可以的，為何你選擇滅度？」

目犍連尊者回答：「的確如此，也可以不滅度。不過，如來住於世間時，我也願長住，但世尊不久後就要涅盤，我不忍見世尊離世。況且，我們的肉身也是眾生之相，壽命非常非常短暫，遲早也要滅度，更何況今日肉身毀損痛苦，因此我選擇先入滅。」

舍利弗聽此言，心中也有所感，便要目犍連尊者稍待，他要先於目犍連尊者入滅。舍利弗尊者於是前往世尊處所，請求世尊認可。一如目犍連尊者，他意欲先佛入滅。

成就聖道　入滅第一

舍利弗涅盤後，僧團大眾都非常悲傷，佛卻告訴他們說：「不要悲傷，應該停止悲傷。恆常變動的事，要讓它不變動，這是不可能的。如須彌山王都有無常變化，更何況如草芥一般渺小的身體。舍利弗能免於無常嗎？如來金剛的身體最終也要涅盤，何況我們的身體。身體終歸要滅度，大家修行正法，便可離苦得樂。」

舍利弗很受比丘們敬愛，想到受到舍利弗尊者的恩惠，阿難尊者也為此悲傷。佛告訴他：「有生就有死，就像燈柱，燈油燃盡了，燈就滅了。」

因說一偈：「一切行無常，生者當有死。不生不復滅，此滅最第一。」意思是說，一切眾生的生命，有生就有死。死是自然的，重要的是，在活著的時候就能修行而超脫生死，進入四聖道，不再入輪迴，不再生，也就無死了；這才是有意義的人生。如果能夠成就聖道而入滅，那是第一等的入滅。

目犍連尊者與舍利弗尊者，為後人示現了開悟者對生命、色身的看法：色身是短暫的，終歸要入滅。它像法船，讓我們能航行到彼岸，一旦到彼岸，便可離船豋岸了；若能了脫輪迴，色身有何不可捨？

可貴的是兩位尊者在世時即身證道，並且到入滅前都追隨佛陀弘揚正法。以自己的生命達到開悟，並貢獻自己的智慧、時間和生命，致力正法弘揚，為眾生奉獻，這是真正為法忘軀的示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