禪宗第三十四代宗師南嶽懷讓禪師：心無所生　法無所住

懷讓禪師開示：「一切法皆從心生。心無所生，法無所住。若達心地，所作無礙！」意即心生則種種法生，心滅則種種法滅；萬法由心造，當意識心歇息，心清淨了，凡事以自性作主，放下無明執著，心中自然不會再有諸多痛苦煩惱。

文／陳羿緻
繪圖／阿宇

南嶽懷讓禪師（677～744年）俗姓杜，金州安康（今陝西西康）人，唐代禪宗高僧，為六祖慧能禪師門下，後得六祖真傳佛陀心印，是禪宗第三十四代宗師，中國禪宗七祖。

據《五燈會元》記載，懷讓禪師在家中排行最小，上有兩位哥哥，因他從小心性光明磊落，待人接物懂得虛心謙讓，父親特別為他另取名「懷讓」。懷讓禪師從小喜讀佛經，10歲時，有一位精通「經、律、論」三藏的玄靜禪師到他家作客，建議他的父親讓他出家，因玄靜禪師評斷，如果能讓懷讓禪師出家修行，將來必能成就最上乘果位，廣為說法度眾。

於是懷讓禪師15歲就辭別父母，到湖北玉泉寺依弘景禪師出家修持戒律。有一天，懷讓禪師嘆了一口氣說：「出家修行是為了追求解脫生死、成就佛果的無為法。」此時的懷讓禪師雖然年紀輕輕，但已明白修持戒律只停留在意識層次，是有為法，不能讓修行人真正解脫。

當時有位同修坦然禪師，聽到懷讓禪師的嘆息，知道他修行的志向高遠，就建議他到河南嵩山拜謁慧安禪師；後來經慧安禪師指點，懷讓禪師又轉往廣東曹溪寶林寺，參謁六祖慧能禪師，自此開啟他修行的關鍵新頁。

修證即不無　汙染即不得

懷讓禪師參見六祖慧能禪師的過程，在《六祖壇經》〈機緣品〉有如下記載：

六祖詢問懷讓禪師：「你從哪裡來？」懷讓禪師回答：「我從嵩山來。」六祖又問：「嵩山是什麼樣貌？你又是如何來的？」此時懷讓禪師卻回答：「說似一物即不中。」意思是說，用任何言語都無法完整地描述、傳達。

釋迦牟尼佛救世基金會總教授師覺妙宗明表示，上述對話從表面上看，是在談論現象界有形有相的嵩山，其實慧能禪師是在勘測懷讓禪師的修行見地，也就是探問他的修行心得。而懷讓禪師回答「說似一物即不中」是在形容自性，表示他已經見證了自性的法界，因為自性不在現象界，凡是能用言語表達的，都只是現象界的生命經驗，而自性是在現象界以外的本體世界，無形無相，因此懷讓禪師才說「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完全形容」。

六祖又問：「還可修證否？」懷讓禪師回答：「修證即不無，汙染即不得。」六祖接著說：「只此不汙染，諸佛之所護念，汝既如是，吾亦如是。西天般若多羅讖汝足下出一馬駒，踏殺天下人，應在汝心，不須速說。」

由懷讓禪師的回答可知，自性法界雖無法用言語形容，但可以透過正法真修實證，由禪定進入本心而見證。如同六祖所言：「菩提自性，本自清淨」，懷讓禪師也見證到自性是絕對清淨的智慧光體，是無邊無量的光，本來無一物，沒有任何汙染。

覺妙宗明表示，雖然自性光明無染，但自性外面卻常受五蘊意識的汙染而籠罩著烏雲障礙，但這並不影響自性本身的清淨。修行就是要去除自性外圍層層的汙染障蔽，才能進入清淨光明的自性法界，讓自性放光。

聽了懷讓禪師的回答，六祖知道他已見性，便更進一步開示，修行最重要的，是要見到內在不生不滅、沒有汙染的光明本心，找到祂，就見到自己的本來面目，是邁向修行成就、解脫輪迴的第一步。

禪宗第八十五代宗師悟覺妙天禪師開示：「修行要先明心見性。」是說修行要成就，必須先見證本自清淨的本心。六祖慧能禪師如此，南嶽懷讓禪師也是如此，禪宗的歷代祖師宗師都是經由明心見性、見佛成佛的修鍊歷程而見證成就的。

六祖還告訴懷讓禪師，當初菩提達摩祖師銜奉師命，將佛陀正法從印度帶到中國，臨行前，他的師父西天第二十七祖般若多羅尊者曾交給他一本預言書，書中記載，將來懷讓禪師的諸弟子中會有一位大成就者，將教化影響無數修行人。說完又交代他將此事記在心裡便好，因時機未到，不宜公諸天下。

懷讓禪師聽了豁然契會，隨侍在六祖身邊15年，修行境界日漸高深玄奧，終於獲得六祖傳佛心印，繼嗣禪宗正法法脈，是為中國禪宗七祖。直到六祖示寂，懷讓禪師才離開曹溪至南嶽（湖南衡山）般若寺，開始闡揚六祖所傳的禪宗印心佛法。日後，果如般若多羅尊者預言，懷讓禪師座下出了弘法大將馬祖道一禪師，將禪宗法脈發揚光大，開衍出臨濟宗和溈仰宗兩大法系。

心心相印　證得與上師同等證量

懷讓禪師強調，修行最重要的是修「心」，據《古尊宿語錄》記載： 

入室弟子總有六人，師各印可。曰：「汝等六人同證吾身，各契其一。一人得吾眉，善威儀－常浩；一人得吾眼，善顧盼－智達；一人得吾耳，善聽理－坦然；一人得吾鼻，善知氣－神照；一人得吾舌，善譚說－嚴峻；一人得吾心，善古今－道一。」

由文中可知，成就佛果的上師可將佛心印（佛光證量）同時傳給眾多弟子，只要弟子能夠百分百完全與上師相應、印心，每個人都可以證得與上師同等的證量。然而，由於每位弟子的修行境界有別，與上師契合的程度不一，所以修行的見地就會有深淺不同的差別。

南嶽懷讓禪師召集6位弟子，肯定他們都能與上師相通相應，但因各人修行程度不同，印證的境界也各有高低差異。

懷讓禪師對諸弟子的修行見地了然於心，有一次，祂召集了6位印心弟子，分別指出他們的修行狀態：常浩禪師「善威儀」，表示他行住坐臥都非常端正合儀；智達禪師「善顧盼」，表示他反應敏捷，懂得察言觀色；坦然禪師「善聽理」，表示他能契悟佛理；神照禪師「善知氣」，表示他嗅覺靈敏，感應極強；嚴峻禪師「善譚說」，表示他擅長說法；馬祖道一禪師「善古今」，表示他可以超越時空限制，通古達今。

針對6位弟子的修行成果，最受懷讓禪師肯定的是馬祖道一禪師的見地，懷讓禪師以「得吾心」形容，表示馬祖道一禪師能與懷讓禪師心心相印，馬祖道一禪師內在的自性光和懷讓禪師所傳的佛光，能夠完全密契印合，顯示馬祖道一禪師已證得與上師懷讓禪師同等證量，也就是「佛心印心」。

懷讓禪師開示：「一切法皆從心生。心無所生，法無所住。若達心地，所作無礙。非遇上根，宜慎辭哉！」這裡的心，包含意識心和本心。「一切法皆從心生」的心，是指意識心，也就是一般常說的「心生，則種種法生；心滅，則種種法滅」，但懷讓禪師要強調的是，萬法由心造，煩惱罣礙起於意識心，若能放下我執與法執，不貪戀世間萬物，意識心歇息了，心就清淨了，此時行住坐臥都由自性作主，沒有任何無明執著，自然不會有任何煩惱痛苦。

「若達心地，所作無礙」的心，是指本心，是說如果能進入實相光明法界，時時住位在清淨本心，則所作所為都是佛事，自然就不會造業，也不會對「身心靈」造成任何窒礙。就如悟覺妙天禪師開示的「靜而無欲，客塵遠離；淨而無念，當下佛地」一樣，修行必須透過禪定，從安靜到清淨，再從清淨無念一路深定，進入正定，定入佛的光明世界。

因此，覺妙宗明提醒，禪宗弟子進入禪修會館共修時，要先設法放下妄念，把心靜下來，進入自性的法界。如果仍然思緒紛飛，靜不下來，表示還停留在人間，尤其經過悟覺妙天禪師開過光的禪修會館，就是充滿佛光的淨土，要懂得把握珍惜，想辦法讓自己的心進入淨土，在淨土中禪定、修行。

繫念弘法大業　關愛印心弟子

懷讓禪師對弟子十分慈愛，馬祖道一禪師得懷讓禪師傳佛心印一段時日後，離開南嶽至江西一帶擴大弘法。懷讓禪師十分關心馬祖道一禪師在江西的近況，便詢問門下徒眾：「道一開堂說法了嗎？」眾人回答：「已經開始為眾說法了。」懷讓禪師說：「不知他弘法是否順利，怎麼沒人捎消息來？」便派遣一位弟子前往了解情況。

懷讓禪師囑咐該名弟子：「等道一上堂時，你先看看他是如何傳法，再問他現況如何。」派去的弟子返回稟告：「馬祖道一禪師說：『自從胡亂後，三十年不曾少鹽醬。』」

馬祖道一禪師是請懷讓禪師不必擔心，雖然安史之亂後，民間生活困苦，但祂的僧團目前鹽醬不缺，生活還過得去；也說明祂為了弘法大業，不論面臨多麼艱辛的挑戰，都會設法突破困境。言下之意，目前跟隨馬祖道一禪師修行的僧眾人數有所增長，禪宗正法已逐漸在江西一帶弘揚開來。

懷讓禪師聽了這樣的轉述，放心地點點頭。可見禪宗宗師對於弘法大業的一心繫念，以及對弟子的無限關愛，時時都在心中。